(二)
嗣後的史書口風統一,比如在《左傳·昭公二十六年》中記載王子朝的話就說:“至於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這裡面說“攜王奸命”是在幽王之後,也就是幽王死後攜王為王,在攜王被“諸侯替之”之後平王才即位,這都和《系年》的記載相合,但區別是用詞不是“立”而是“奸命”,奸者幹也、犯也,命者天命,干犯天命殆謂不合法即位,明顯是說攜王不是正統的王了,這個和《系年》的記載開始不同。到了《竹書紀年》裏就這麼說了:
“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盤以爲大子,與幽王俱死於戲。先是申侯、魯侯及許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大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攜,周二王幷立。二十一年,攜王爲晉文公(侯)所殺。以本非適,故稱‘攜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正義引《汲冢書紀年》)
這裡面的說法又和《系年》有所不同,這裡說幽王死後,平王和攜王同時即位,所以才有了“二王並立”的現象。但是看看《系年》所記,說邦君諸正擁立攜惠王即位,而且說在幽王被殺直到平王即位期間都是“無王”時期,很明白,這時候沒有平王,也就是宜臼此時並沒有即位的事兒。但是《竹書》裏卻明白地說平王是在幽王死後就即位,而且稱“天王”;攜王也不是“邦君諸正”立的了,而是虢公翰的個人行為;同時指出攜王是“非適”,不是正統,這個和《左傳》裏王子朝的說法接茬。
到了《史記·周本紀》中,對幽王被殺後的記載是“於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爲平王,以奉周祀”,壓根兒就沒提攜王的事兒。司馬遷寫《周本紀》根據的材料很多,周王世系可能主要是取自《世本》,《世本》裏很可能已經沒有對攜王的記載,《左傳》裏說到攜王但語焉不詳,所以他就乾脆不寫。也就是說攜王的歷史到了《史記》中被徹底抹掉了。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個可能也是东周以来的史官“整齊故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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