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 著 连 载 】虎公:《大国上卿:晋国诸卿家族史》 (连载之二十八) 第四节:宋叛晋自晋文公以来的一百多年,晋国人最坚定、最信赖、最持久的盟友无疑是宋国。即使在晋国国事日非,齐景公汲汲谋求霸权的时候,宋国人依然没有丝毫叛离之意。但是,今日的晋国六卿勾心斗角,害得盟国也无所适从,连最忠贞的盟友也伤心绝望,不得不离开了原来的阵营。 一、乐祁事件(一)出使 前504年,楚国在吴军打击下几乎亡国,晋国霸业也正受到严峻的挑战。郑国人勾结王子朝余党,悍然出兵攻打宗周,晋国方面赶紧吩咐鲁国出兵攻击郑国后方,随即自己也连忙出兵平乱。 真正的朋友总是出现在危难之际。这年8月,宋国司城乐祁向宋景公建议:“现在,诸侯之中只有我们还事奉晋国,眼下晋国人麻烦不断,我们不派使臣前往,他们会怀恨的。”景公并没有当即表态——他当然还记得当初宋国内战,晋国虽然也出兵来帮忙,但最后还是迫使宋元公接受了楚国的无礼要求,放乱臣们流*亡到楚国去了。还有,此后在处理宗周事件时,宋国的右师乐大心因为态度不好受到晋国人的斥责,甚至遭到拘捕,近一二十年来,晋国这个霸主做得确实让宋人有点心寒。 回府后,乐祁将情况告诉自己的家宰陈寅,陈寅判断:“国君一定会派您去出使的。”果然,没过几天,宋景公告诉乐祁:“现在只有寡人赞同您的意见,看来只有请您辛苦一趟了。”出发前,陈寅建议:“一定要立下宗子之后再动身,这样即使您此行出了意外,家族也不至沦亡。这么做,也可以让国君看看您是如何地知难而行的。”于是,乐祁将儿子乐溷(hún)郑重引荐给景公,随后就踏上了出使之路。 (二)被捕 如此多事之秋,宋国人还主动派使臣前来,晋国方面十分欣慰,派出上军将赵鞅迎接。二人在绵上把酒言欢,十分投缘,一高兴,乐祁就把自己带来的六十面杨木盾牌赠与赵鞅。到都城后,乐祁也就住进了赵鞅府上。一同前来的陈寅觉得十分不妥:“以前来晋国您都是寄宿于范氏,这次却转而投靠赵氏,还赠他礼物,您这是在拿杨楯买祸啊,现在事情已经不可挽救了。不过您如果死在晋国,您的子孙日后必然得志于宋国。” 乐祁自前520年起就已担任宋国司马,是宋国著名的贤臣,但这次的举动也的确是太欠思量了。也许士鞅的蛮横与贪婪已经让他十分反感,也许他断定自己欣赏的赵鞅日后肯定会成为晋国执政,但如今士鞅尚在,并且大权在握,这个时候改换门庭无论如何都不是好的时机。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士鞅,士鞅深感,自己的权威和利益正在遭受严重的挑衅,这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容忍的。他向晋定公建议:“这个乐祁,奉君命千里迢迢前来出使,还没到达就私自饮酒作乐,这是对晋、宋两国君主的不敬,不可不严厉惩处!”结果,乐祁被拘留——在晋国,还是士鞅说了算。 拘捕乐祁,其实就是做给赵鞅看的,而赵鞅也就只能看着。 (三)客死 转眼间,乐祁已在晋国呆了两年。这两年间,晋国的形势更加糟糕,郑、卫两国已经公开站到了齐国的旗下,鲁国方面情况也很不妙。 前502年2月,赵鞅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就向晋定公进言:“现在天下诸侯只有宋国愿意事奉我们了,即使咱们亲热迎接还惟恐别人不来呢。现在又扣住人家不放,这明明是在自绝于诸侯啊!”定公觉得有理,准备放人,但再次受到士鞅的阻挠:“已经扣留了三年(古人算法,跨越几个年头就是几年),现在又无缘无故放回去,宋国必然叛晋”。 士鞅很清楚晋国目前的内外情势,放乐祁回去怕是不可避免了,但这个 “好人”还是要争取由自己来做。于是士鞅私下告诉乐祁:“您被拘留,是因为寡君惟恐贵国背叛他。您也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就通融通融,让您的儿子来替您做人质吧。”这次乐祁再不敢糊涂,赶紧找陈寅商量,陈寅告诉他:“现在宋国已经在准备叛晋了,让阿溷来就等于害他。还是我们呆在这儿吧!”就这样,士鞅的“好意”被拒绝了。 最终,放乐祁归国的命令还是下达了,但他已经无福回乡,刚走到太行山口,就病逝了。士鞅好人没有做成,再起心机,告诉晋定公:“乐祁死在晋国,宋人必然叛离我们,不如扣留他的尸体,以此为筹码与宋国谋和。”于是,乐祁的尸体被滞留在了晋国的州县。 消息传到宋国,又是一片哗然,争论了好久,直到前501年春,宋景公还是决定,派乐大心前去与晋国人结盟,并从州县迎回乐祁的尸身。景公的安排还是有道理的:第一,乐大心与乐祁同出乐氏,本是一家;第二,乐大心曾经多次出使四方,应该是分管外交的大臣。但乐大心对晋国人厌恶到了极点,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了。景公只得改派向巢前往。不久,乐大心被景公驱逐出国。 二、宋国内乱晋国人的凉薄无理让宋景公伤心,而此刻宋国的内部矛盾则更让他伤神。前500年,也就是宋景公在位的第十七年,内乱爆发了。 这次动乱,主要是从景公的的宠臣、司马向魋身上引发的。这个向魋又叫桓魋,向魋的著名,主要在于他曾经差点要了周游列国的孔子的命。不知怎地,这个在儒家人看来近乎恶魔的向魋极得宋景公的欢心。 矛盾的另外一方是景公的庶母弟公子地,这个公子地十分慷慨,因为宠爱一个叫蘧富猎的人,就把自己的家产分为十一份,将其中的五份赠给了蘧富猎。公子地有四匹白马,非常俊美,被司马向魋看中了,就来索要,而公子地虽然慷慨,但讨厌向魋,向魋只得找景公央求。景公就把马从弟弟那里要了来,把马尾染红,交给了向魋。事情还是没有瞒过公子地,盛怒之下,公子地派手下人截住向魋狠揍一顿,把马重新抢了回来。 得罪了国君的弟弟,向魋惴惴不安起来,准备流*亡。但向魋低估了国君对自己的宠爱程度,知道向魋要走,景公关上门苦苦劝阻,哭得眼睛都肿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景公的同母弟弟公子辰觉得这样不好,就主动出来调解。他先找到公子地劝说:“兄长平时那么慷慨,肯把家产分给蘧富猎,却单单对向魋这么小气,也未免偏激了吧?再说,作为臣子的应该给足国君面子,现在国君如此宠幸向魋,你干脆就让一步吧,也做做准备流*亡的样子,国君也一定会挽留你的。”公子地觉得有理,就准备流*亡,不料景公却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公子辰赶忙找景公说情,还是不行,只得眼睁睁看着公子地流*亡到陈国去了。 公子辰的中间人没有做好,也是一肚子火气:“这等于是我诓了兄长啊!干脆我也带着国人一起流*亡,大家都走,看国君还能靠谁!” 公子辰人缘相当好,随即招呼仲佗、石彄两位重臣,一起到陈国与公子地汇合。 这次集体流*亡活动发生在前500年冬天。 第二年春,流*亡者们越想越气,干脆带领人马杀了回来。公子辰与仲佗、石彄、公子地四人突击拿下宋国的萧,再以萧为根据地发动叛乱,公然与景公对抗起来。这年秋,前年流*亡的乐大心也加入进来。就这样,宋国再次沦入沉痛的内战之中。 三、宋齐结好关于这次内战,史料并没有留下详细的记载。只知道在前496年秋,公子辰从萧流*亡到了鲁国,说明叛乱已经失败。这次内战持续了将近四年,可见其激烈程度。 关于内战的平息,还有一条间接信息:就在公子辰流*亡鲁国之前不久,宋景公与齐景公在洮进行了一次会晤。关于此次会晤的内容,《左传》交代是“范氏故也”,可见是在商量如何帮助正在被晋国攻击的范氏。我们似乎可以这样假设:宋国方面答应废止五年前与晋国的盟约而转与齐国合作,前提是齐国人要出兵帮助宋国平定内乱。最忠实的宋国人的离去,宣告着晋国的霸业是彻底地灰飞烟灭。 第五节:齐伐河内 关于“齐景公复霸”的说法,虽然有水分的存在,但还是颇有一些根据的。让我们来考察一下前597年的中原格局:自前504年起的七年间,郑、卫、鲁,这三个长期跟随晋国的诸侯国先后投入齐国的阵营,宋国与晋的关系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即将投入齐景公的怀抱。这样,中原几个最有实力的中等诸侯国悉数投靠到齐国的阵营。不足的是,齐国与几国都是单独结盟,而不能形成大型的会盟活动。这是因为阵营内部还有很多关系没有理顺,比如郑、宋两国原是世敌,协调起来将颇费周章。 更能彰显齐景公成就的,是发生于前497年的河内之战。 这年春,齐景公、卫灵公在垂葭会面,再从垂葭挥兵西进,准备攻打晋国的河内。河内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卫辉市境内,本是卫国领土,后归入晋国版图。这次攻打河内,在卫国人来说是收拾旧山河,在齐国人来说,攻击晋国黄河以西地区,则是本国*军事能力最好的体现。 大军进至黄河边,很多人害怕,出来劝阻,只有齐国大夫邴意兹支持:“我们选精兵迅速拿下河内,晋国人的传车需要好几天才能把消息传到绛,绛的军队没有三个月根本来不到黄河边,那时我们早就东渡黄河返回了。”这样一分析,军心才稳定下来,齐景公十分欣赏,把大夫们的车子全部收缴,勒令他们步行,只有邴意兹可以乘车。 这次作战,政治意义和宣传意义还是要远远超过其军事意义。《左传》只说“伐河内”,至于是否攻克,战果如何,并没有详述,倒是留下了一段有意思的逸事: 战事结束,退兵途中,齐景公想让卫灵公与自己同乘一车,但又不好直说,只好智取。中途休息期间请灵公饮宴,同时命令手下把自己的战车备好,甲胄也准备在车上。刚吃到一半,有人突然来报:“晋军追上来了!”景公赶紧建议:“看来您的车是来不及套好了,就请让寡人代替您车夫的职责吧。”匆忙之间,卫灵公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拿过甲胄穿上,登上景公的战车。跑了一阵,又有人来报:“没有晋军。”车子这才停了下来。 在当时,一国之君是必须乘坐自己的车辆的,乘坐他国的车辆,是被视为有损国格的。例如,前589年,楚国的令尹子重提兵北上,年轻的蔡景公、许灵公与子重同乘一车,结果,在接下来的盟会中,两位国君便没有被作为与盟者写入《春秋》,《左传》对此解释道:“蔡侯、许男不书,乘楚车也,谓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许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于诸侯,况其下乎?’”眼下,齐景公攻击晋国本土,俨然也很有些志得意满的骄傲情绪,甚至也有点将卫国看做自己的私属了。但他还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加上向来也不是个过分骄横的人,于是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既不伤两国和气,又偷偷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这次战役之后,晋国人根本没能组织起象样的反击, 因为随即,整个晋国就陷入了漫长而惨烈的内战。 第五编:八年内战百余年来,与晋楚两个超级大国相比,齐国的综合国力还是要差了一块,齐景公也未必算得上雄才大略的强劲争霸者,但从前506年到前497年的短短十年间,维持了一百多年的晋国霸业迅速凋零,中原诸侯的控制权迅速转移到齐国一方,主要原因还在于晋国六卿家族的矛盾逐步恶化,晋国已再难作为一个团结的、有机的整体存在、运行和维护自己的霸业了。霸业的终结,是晋国百余年来家族政治发展的必然结局。既然无力维持霸权,自然更没有能力从齐国人手里夺回霸权。相反,家族矛盾的复杂化和恶化,催生了一场持久的、惨烈的内战。自前497年至前489年,经过长达八年的战争,六卿家族完成了第一次大兼并,其结果,是范、中行两家被驱逐出国,晋国从此进入了一个“四卿制”的时代。 第一章 内战前夕的晋国情势 第一节 晋国概况 一、公室衰微前532年秋,晋平公去世,次年,其子夷立,是为晋昭公。平公享年约四十岁,昭公即位时应是一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青年。昭公本人的素质与能力似乎也颇不错,虽然楚、齐两国都有趁火打劫的心思和活动,但国君即位之初的危险期总算平稳度过了,国家的各项政策、事务照常维持。前529年,楚灵王自*杀,楚国陷入内乱,晋国人抓住时机,出动大军组织了平丘之会,迫使齐景公承认晋国霸权,昭公亲自参加这次盟会,所起的作用自然也不可忽视。虽然由于执政韩起与上军主将荀吴的矛盾,平丘之会的收场颇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国家毕竟算是有了点重振的势头。但天不佑晋国,前526年秋,在位仅仅六年,最多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昭公英年早逝了。这个打击对晋国公室是极其沉重的,《史记》称:“昭公六年卒,六卿强,公室卑”。 昭公之后,其子去疾即位,是为晋顷公,当时的顷公至多也就是十五岁上下的少年,不仅年轻,能力方面似乎也大不如乃父。晋国也就只好沿着公室衰微、卿族坐大的道路加速前行。前514年,大夫祁盈要惩处自己的家臣,顷公居然听从上军佐荀跞之言加罪于祁盈,最终导致祁氏、羊舌氏两个家族的覆灭。祁氏、羊舌氏是晋国最有实力的大夫家族,也向来是最忠于国君的力量,他们的破灭,基本宣告着公室支撑力量已经消亡殆尽。更糟糕的,顷公同样是短命之君,于前512年夏去世,在位十四年,寿命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 接着是顷公之子午即位,是为晋定公。定公虽然年少,但上台伊始就展现出难得的朝气。前511年,鉴于中军佐士鞅利用职权,在处理鲁国事件中接受贿赂而偏袒权臣季氏,定公准备出兵护送鲁昭公回国复位。后来通过妥协,决定由上军将荀跞出面处理此事。虽然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但晋定公的可贵作风还是鲜明地表现了出来。接下来的几年,执政士鞅与上军将赵鞅就宋国使臣乐祁的处理上发生矛盾,定公依然支持赵鞅而反对贪婪误国的士鞅。定公是位年轻明智的君主,但如今晋国已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晋国了,定公自有自己的判断与倾向,但最终事情还是要以无奈的妥协而告终。接下来的内战,整个晋国打得天昏地暗,国事完全陷入一种失控状态——至少对于定公而言是如此。而定公得以稳坐君位,国家也得以艰难度过内战的洗礼,定公的能力、智慧和运气也算是很难能可贵了。 二、卿家政治现在的晋国真正是处于“政在家门”的时代了,由于特殊的六卿体制,六大家族的相互关系也演绎得极其复杂,彼此纵横捭阖,有亲密的伙伴,也有世代的仇家,但六个家族并没有截然分为对立的两个或三个阵营。这样的形态决定了国君依然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国君可以通过自己的倾向性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国家的大局。 现在的晋国,三军制已经基本瘫痪,六卿再也不愿意把自己家族的队伍拿出来,组成国家的三军为国君出力了,三军将佐职位的保留,更大的意义在于标识六卿的位次。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六卿制也逐步发生动摇——六卿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变得不那么严格了,所谓的中军主将、国家正卿,正在逐步丧失对国家事务和其他五卿的支配力,各个家族的独立性和离心力逐步增强,正卿要推行自己的意志,更大程度上需要与自己亲近的家族的支持,需要团结其他卿家和国君来实现其战略优势。这种趋势正在逐步明显,到春秋末期,更是出现了六大家族各自为政,彼此纵横捭阖的局面。 第二节:六卿家族 一、知氏 自荀罃之后,知氏连续两代人(荀朔、荀盈)夭折,寿命都只有三十岁左右,知氏虽然勉力在晋国保住了一个卿的席位,但长期在末座徘徊,对于国家大计自是无力左右,还要时时担心卿位被拿掉。终于,这个家族出了第二位厉害人物——荀盈的儿子荀跞。荀跞于前501年登上晋国正卿的宝座,这时离他的曾祖荀罃执政已经整整五十九年了。 (一)荀跞履历 荀跞(知跞、知文子、文伯),荀盈之子。 前533年,下军佐知盈早逝,平公有意安排自己亲信进入六卿行列,因遭反对而放弃,遂任命荀跞代替父职。当时的荀跞最多也就十五岁左右。 前527年左右,中军佐赵成去世,荀跞升任下军将。 前519年左右,中军佐荀吴去世,荀跞升任上军佐。 前514年,中军将韩起去世,魏舒执政,荀跞升任上军将。 前509年,魏舒去世,士鞅执政,荀跞升任中军佐。 前501年,士鞅去世,荀跞终于坐上晋国执政宝座。此时的晋国六卿调整为: 中军将:荀跞 中军佐:赵鞅 上军将:荀寅 上军佐:韩不信 下军将:魏曼多 下军佐:士吉射 六十年来,知氏家族可谓人丁凋敝,这个缺陷在荀跞时期也有改善。由于荀跞的相对长寿(其实享年也不过五十多岁),知氏家族的人丁也逐渐旺盛起来了。 (二)职权 自担任下军佐到执政,荀跞在晋国政坛奋斗了三十二年,这三十二年,经过不懈努力,他逐步在晋国站稳了脚跟,并担当起越来越紧要的职责。 1.外交 担任下军佐时期,荀跞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职权,直到前527年,原本负责宗周事务的中军佐赵成去世,荀跞升任下军将,才开始负责宗周事务。这年12月,在大夫籍谈的陪同下,荀跞出师宗周,参加周景王王后的葬礼。前520年,周景王崩,宗周发生王子朝之乱。晋国前后数次出兵驱逐王子朝,作为负责宗周事务的卿,荀跞参加过两次战役。 前517年,鲁国发生内乱,昭公本来想驱逐季孙,事败后自己流*亡国外。对鲁外交原来是由中军佐士鞅负责的,但士鞅接受贿赂而偏袒季氏,导致问题久拖不决。前511年,晋定公决定由担任上军将的荀跞代替士鞅出面审理此案。荀跞一开始严厉斥责了季平子,季平子也表示愿意接国君回国,但由于鲁昭公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请求晋国人帮自己驱逐季氏,否则自己绝不回国,导致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2.内政 随着年龄的增长、资历的加深和能力的施展,荀跞在晋国的实际地位和影响逐步加强,甚至到了影响乃至左右晋国重大事务的程度。 前514年春,少主人祁盈当家的祁氏家族发生内部矛盾,祁盈要惩处自己的两个家臣——祁胜与邬臧。惩处家奴,本是家族内部的事务,但现在的祁氏家族象一块肥肉,早有人在垂涎了。祁胜找到时任上军佐的荀跞,荀跞又直接找到晋顷公一说,晋顷公反而将祁盈抓了起来。6月,祁盈被处死。与祁盈一起“乱”的还有杨食我,经过这场乱,祁氏、羊舌氏两家就此覆灭。 (三)风格 作为一任执政,荀跞在《左传》中占据的篇幅可能是最少的了,但从这不多的记载中,我们处处可以真切地感到,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平庸的人物,不仅不简单,而且极具个性与特色。荀跞之前的六十年,知氏在六卿中最弱,荀跞之后,知氏一跃而成为六卿中最惹不起的一家,他能让一代能臣、作风强悍的赵鞅万分地忌惮。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一是极少出手。在执政之前的三十二年间,荀跞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特别是魏舒、士鞅执政的十多年中,家族冲突事件不断,先是魏舒与士鞅的明争暗斗,再是赵鞅对士鞅权力的强力冲击,闹得沸沸扬扬,但这里面都看不到荀跞的影子。 二是出手必中。在极少的出场表演中,荀跞的表现可以说是完美的:第一次出使宗周,面对周景王的质问,他向大夫籍谈作了一揖,请他回答,充分表现了初出茅庐的谨慎、谦逊与睿智。前后两次出兵勤王,战果卓著。处理鲁国君臣纠纷,措辞、做法也都十分得当。可见,在常规的政治、军事事务方面,荀跞的才干是不容否认的。在国内事务中,荀跞虽然露面极少,只有一次,但这一次,就造成了祁氏、羊舌氏两个大夫家族的覆灭。可见,在利益争斗方面,荀跞的出手风格是:少、稳、准、狠。 三是时代精神。从前501年夏到前497年春的四年间,荀跞担任晋国执政,这四年,是晋国霸业迅速凋零的四年,对此,倒是不应单让荀跞负责,衰落的种子早被他的几任前任——特别是士鞅种下了,这样的历史趋势几乎是不可扭转的。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四年,我们根本看不到荀跞执政的身影,看不到他为挽救霸业沦陷所做的任何努力,倒是他的副手——中军佐赵鞅在不停地忙碌着。可见,晋国霸业的凋零,已经不是他关注的核心问题了,他把这一过程看作不可避免的事情,自己关注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如何维护与巩固自己家族的利益。 执政时期的荀跞大约47岁左右,对于一个政治家而言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中军佐赵鞅年纪也应与他相仿,其他四卿也都是同辈人。在韩起、魏舒那代人而言,家族利益固然重要,但在维护国家稳定、维持国家体面上还是必须付出努力的。荀跞这代人似乎已经放下了这一沉重的历史包袱和思想包袱,既然霸权的凋零、国家的内乱必不可免,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我们打起精神、做好准备,争取在这样的沦落中保护和加强自家,这才是崭新的时代精神。而荀跞,正是这一时代精神的典型代表。后面的一系列事件中,这种新精神将越加生动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四)关系 对于一度想取消知氏家族卿位的晋平公,对荀跞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接下来的两代晋君——顷公和定公那里,荀跞又成了十足的近臣和宠臣:顷公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诛灭祁、羊舌两大家族,定公则因为不满士鞅的作为而派荀跞代他处理鲁国事件。这两件事即可充分说明知氏与晋国国君的亲近程度。在当时,虽然是家族坐大,但取得国君的支持,仍然是莫大的政治资本,其意义要远远高于当时的霸主国取得周天子的支持。 中行氏和知氏同出于荀氏、中行氏方面,自荀林父到荀寅是五代(荀林父—荀庚—荀偃—荀吴—荀寅);知氏方面,自荀首(荀林父亲弟)到荀跞也是五代(荀首—荀罃—荀朔—荀盈—荀跞)。所以,荀跞与荀寅乃是远房兄弟。一百多年来,中行氏与知氏相互扶持,在家族斗争激烈的晋国安身立命,尤其是知氏连续两代人夭折,多亏了中行氏一脉的照顾和维持才得以保住卿位。但那些毕竟都是遥远的过去了,我们确切地知道:到了荀跞、荀寅这一代,两家的关系已经相当恶化了,甚至难以保持正常的同僚情谊。其原因,《左传》只简略介绍,是荀跞厌恶荀寅。荀寅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而荀跞也非礼让君子,利益面前难免出现裂痕;另外,荀寅与士鞅两个人气味相投而又亲密无间,则可能是中行氏、知氏交恶的另一内因。 除了中行氏、范氏,还有赵、魏、韩三家,荀跞与这三家的关系也并非特别亲密,充其量算是正常的同僚关系。韩不信、魏曼多资历、职务都要差一些,与知氏还算没什么过节。但赵鞅则年龄相仿、资历相若、职位接近,又同样是精明强悍的风格,两强相遇,自然不会多么地和睦,大家也合作,但那是在相互竞争、防范基础上的纯利益合作,基调还是相当冷漠的。 这样看来,在家族斗争日益残酷的时代背景下,知氏不仅没有牢固的战略盟友,反而存在明确的对头,这样的状况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其原因,第一可能还是由于荀跞过于精明的性格造成的,同时,牢固信任、合作关系的建立也并不是一代人在短期内就可以建立得起来的。如韩、赵联盟,范、中行联盟,至少需要三代人的长期积累,知氏家族长期衰微,也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去积累。从这个角度来看,荀跞极力加强与国君的关系,也就更可以理解了。 作为一个卿家,在国内一定要有一些大夫家族作为自己的辅助力量和代言人,这方面荀跞似乎也做得很不错,例如,大夫梁婴父就是荀跞的亲信。 二、赵氏(一)赵鞅履历 赵鞅(赵志父、赵简子),赵成之子,春秋时期赵氏的又一位强力派人物,不仅富有才略,而且富有健康的身体,对于赵氏家族在晋国的发展以及最后的成功具有极其关键的意义。 约于前527年,担任中军佐的赵成去世,赵鞅获得卿位,出任下军佐。 前519年左右,中军佐荀吴去世,赵鞅升任下军将。 前514年,中军将韩起去世,魏舒执政,赵鞅升任上军佐。 在这之前的十几年中,执政的是与赵氏关系密切的韩起,赵鞅的日子应该比较好过。这之后,赵鞅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政治才干与资本,也足以应对局面了。 前509年,魏舒去世,士鞅执政,赵鞅升任上军将。在这期间,赵鞅与士鞅之间发生过几次不愉快,但最终还是保持了合作关系。 前501年,士鞅去世,荀跞执政,赵鞅升任中军佐。 长期以来,荀跞似乎一直保持低调,风头还不及赵鞅强劲,但从执政之后,赵鞅才真正认识到这位顶头上司的厉害。 (二)赵鞅其人 1.任事 二十多年的政治活动中,赵鞅给人们的印象是真切、独特而深刻的。这是一位积极任事,勇于担当,作风强悍坚韧,对事业、对家族负责而执著的大臣,尤其是,在积极追逐自身和家族利益的基础上,赵鞅对于国家也有着较强的责任感,这在当时算是十分难得的品质了。这些年来,无论在晋国的内政、外交还是军事行动中,我们都可以看见赵鞅身影在频繁地出现着。 前517夏,赵鞅与宋、鲁、卫、郑、曹、邾、滕、薛、小邾九国代表在黄父集会,任务是组织中原诸侯勤王。这次活动,是赵鞅第一次正式承担国家的重要外务。宗周事务原先由赵成负责,赵成死后由荀跞负责,现在赵鞅也开始参与进来,也算有先例可循,而当时的执政是与赵氏关系密切的韩起,这样的安排也就更好理解了。第二次是前516年4月,晋国再次派荀跞、赵鞅帅军支持周王平乱,最终迫使王子朝逃至楚国。 前504年秋,宋国大臣乐祁出使晋国,赵鞅迎接,二人相处十分融洽,还接受了乐祁的礼物,引起执政士鞅的强烈不满,导致乐祁被晋国拘留。直至前502年,赵鞅终于说动晋定公放乐祁回国,士鞅阻挠不成。但乐祁还是死在回国的路上,尸体又被扣押在了晋国。与士鞅的摩擦充分显示了赵鞅的强悍个性,但考虑到士鞅身为执政的现实,赵鞅的表现就显得不如荀跞老成和明智了。 前502夏,齐国的国夏、高张攻击鲁国,晋国方面十分重视,出动了士鞅、赵鞅、荀寅三人帅师救援。 救鲁之后,赵鞅派大夫涉佗、成何与卫灵公结盟,二人羞辱灵公,导致卫国公开背叛。这是赵鞅的用人不当,当他请求与卫国再次结盟时,遭到坚决拒绝。前501年,赵鞅帅师围卫,难以使对方屈服,又想采取收买措施,惩处了得罪卫灵公的涉佗、成何,依然无效。对卫外交的失败,充分展示了赵鞅强悍、霸道和冲动的行事风格,这是一次不折不扣、无法挽回的失败。 前513年冬,赵鞅与荀寅帅兵修筑汝滨城防,征收了一鼓铁,铸成刑鼎,晋国的第一部成文法诞生。关于这次铸刑鼎事件,前面的魏舒部分已经有详细分析。这件事的主使者是士鞅,出头者是荀寅,赵鞅是胁从者,而针对者主要是当时的执政魏舒。 2.尚贤 如上所说,在性格方面,赵鞅有积极进取、强劲坚韧的特点,但有时则表现为霸道、冲动和多变,这也是他性格上的严重缺陷。但赵鞅还有一个最突出的优点——尚贤,这使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上述缺陷。无论国内的还是别国的、无论什么场合、无论什么事由,只要遇见德高望重或者才学突出的贤能之人,赵鞅总愿意真诚请教,也往往能虚心接受劝勉。这一点在当时的晋国六卿中是最突出的。下面是他执政之前的一些生动事例。 前517夏,在主持黄父之会期间,赵鞅向郑国大臣、继子产执政的著名贤臣子大叔请教“揖让周旋之礼”,也就是交际应酬时的礼节,两人之间展开了一段关于“礼”的的著名对话。 子大叔:“您说那些其实是仪,并不是礼。” 赵 鞅:“敢问什么才是礼呢?” 子大叔:“我听先大夫子产说过:‘礼,是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因为它是天地的规则,所以民众效法它:效法天的光明,依凭地的禀性。天生出六气(阴、阳、风、雨、晦、明),地包含五行(金、木、水、火、土);气分为五味(酸、咸、辛、苦、甘),表现为五色(青、黄、赤、白、黑),彰显为五声(宫、商、角、徵、羽),所有这些都是井井有条的,任何一项过了头,天地就会昏乱,民众也就丧失了本性。 “所以,人们创造出礼来奉行天地的法则:创造出六畜(马、牛、羊、鸡、犬、猪)、五牲(牛、羊、猪、犬、鸡)、三牺(牛、羊、猪),以象征五味;创造出九文(九种花纹:龙、山、华虫、火、宗彝、藻、粉米、黼、黻、)、六采(六种颜色:青、白、赤、黑、玄、黄)、五章(文、章、黼、黻、肃),以象征五色;创造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象征五声;创造出君臣、上下的等级,以效法地之义;创造出夫妇、外内的区别,以规范阴、阳二物;创造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等各种人伦关系,以象征天之明;创造出国家政令、工农管理、行为规范,以顺从四时更迭;创造出刑罚、监狱,使民众畏惧而行为有所忌惮,以效法上天打雷闪电的杀戮手段;创造出温慈、惠和的政策,以效法上天的生养万物。 “人的好、恶、喜、怒、哀、乐六志(六种情感),是生于上天的六气,所以,人要谨慎地效法、恰当地模拟天之六气,来节制人之六志。哀时哭泣,乐时歌舞,喜时施舍,怒时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为政者必须审慎地实施让民众信服的政令,用祸福赏罚的手段来掌控民众的生死。生,是好物,死,是恶物。用好物使民众快乐,用恶物使民众哀痛。只有哀乐不违背上述规律,才能够与天地的本性相协调,这样的政治才能够长久。” 赵 鞅:“哎呀,礼真是太重大了!” 子大叔:“礼,是上下的纲纪,是天地的经纬,是民众生存的依托,所以先王都把礼看作头等的大事。一个人能自觉地将自己的行为调整得合乎礼,他就是一个成人。如此看来,说它重大,不是很当然的吗?” 赵 鞅:“我将努力,终生奉守您的这番话语!” ——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哲学里最核心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子大叔的上述言语,则是天人合一思想在人伦、政治领域最形象、最充分、最具体的阐述。这里所说的“礼”,其实涵盖了现代人——也就是西方话语领域中的哲学、政治、法律、伦理、信仰等概念的总和,是古代中国关于人类社会组织形态和政权的产生、职能、方式的总和。这番论述的重心则在于统治,在于如何顺应天道、人性去颁行政令、施行法律,使得自己的统治更加久长。从子大叔的谆谆教诲以及赵鞅的心领神会,我们可以看出,对于统治学方面最基本、最抽象的问题,赵鞅是如何地在悉心接纳和领会、思考,这样的思想和态度,正是他日后成为一代成功的政治家和统治者的深层原因。 前510年,也就是鲁昭公三十二年,昭公客死于晋国的乾侯。一国之君落得如此结局,也引得其他统治者感叹、总结和思考。赵鞅就向晋国大史史墨请教:季氏驱逐他的国君,但为什么民众归附他,诸侯帮助他,国君死在外面,居然没有人怪罪他?史墨解释:鲁国已经连续几代国君大权旁落,得这么个结果并不奇怪。做国君的,一定要守护好“器”与“名”,这两件东西,千万不可借给别人。 春秋时期天下攘攘,在新的历史时代如何做好一个统治者,无疑是赵鞅一直在努力思考的重大课题。 前506年3月,晋国召集诸侯举行召陵之会,商量如何出兵惩罚楚国。5月,大家在皋鼬结盟。会盟活动结束后,郑国的执政,年高望重的子大叔在回国的路上就病死了。赵鞅闻讯,亲自赶去为他设灵位并哭吊:“黄父之会,夫子赠九句话语:‘无始乱,无怙富,无恃宠,无违同(不违背大家共同的心愿),无敖礼,无骄能,无复怒(不为同一件事而重复发怒),无谋非德(不谋划不合道德之事),无犯非义(不做不义之事)。’” 我们知道,当时两人还进行过关于礼的深入交谈,这九句话可能是子大叔关于守礼问题教给赵鞅的几条具体守则。事情已经过去十一年,赵鞅依然铭记,确是一个有心之人。 3.任能 《国语》记载了赵鞅与叔向的一席对话。赵鞅感叹:“鲁国的孟献子有五名愿效死力的勇士,我连一个也没有,为什么呢?”叔向答:“这是您不想有罢了。您如果真想有,我羊舌肸都可以做一个角斗士呢!”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叔向的话将这个道理更加直观生动地讲了出来。人才的竞争是家族竞争的极端重要内容,而赵鞅在选任能臣方面,无论是意识还是行动,都走在了六卿的前列。六卿之中,赵鞅的求贤若渴是最突出的,他手里的人才库自然也就十分优秀和壮大。其中最优秀、最典型的,是董安于和阳虎二人。 董安于 董安于,据说是先前大名鼎鼎,秉笔直书赵盾弑君的董狐的后人。 对于赵鞅以及当时的赵氏而言,董安于的地位与作用都是首屈一指的。董安于是赵氏家臣,不但才干优异,而且忠心耿耿。他似乎比赵鞅年长,是赵鞅早期最贴心和可依靠的忠臣和能臣。这个董安于,少年时期担任赵氏家族的文秘工作,是赵氏家族起草文告政令的一支笔,不但才华卓著,其忠义也闻名于诸侯;壮年时期,担任司马之职,负责赵家军队的司法工作,秉公执法,将赵氏治理得井井有条;年长之后,则担任赵氏家宰的职务,成为家族的总管,使得赵氏之民都没有二心。这样的履历和业绩,也奠定了他在赵氏家臣中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 相关文献中关于董安于的记载留下了不少,这里选其几则,以展现他的才德、风格及其在赵鞅心目中的位置: 一次,赵鞅从晋阳到邯郸去,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拉车的小吏问其故,赵鞅说:“董安于还在后头呢。”小吏说:“您车子的一举一动都是三军的大事,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人就停了下来?”赵鞅只得下令继续前进,但刚走百步又停了下来,小吏正要再次劝谏,董安于已经赶过来了。两个人开始边走边谈: 赵鞅:“哎呀,我忘了安排人把秦晋交界的路口堵上了。” 安于:“这正是我行军落后的原因。” 赵鞅:“我忘了让人把府中的珍宝拉上了。” 安于:“这正是我行军落后的原因。” 赵鞅:“行人烛过年纪大了,凡他说的话无不为晋国所师法,我走得匆忙,忘了向他辞行了。” 安于:“这正是我行军落后的原因。” 赵鞅:“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这个故事出自《说苑》,后面还有评语:简主可谓内省外知人也,故身逸国安。 话说董安于曾担任赵氏的采邑上地的长官,赴任途中经过山区,看见一道深涧,两边石岸陡峭,如同刀削,险峻无比,就询问当地人:“这条涧有人下去过吗?” “没有。” “有没有不懂事的小孩或者痴聋狂悖的人下去过?” “没有”。 “有没有牛马犬猪下去过呢?” “没有。” 董安于喟然叹息:“我知道怎样去治理上地了。如果我的执法决不宽赦,犯了法就象掉进这道山涧一样必死无疑,那样就再没人敢于犯法了,怎么可能治理不好呢?”——这个故事有点类似子产“火猛于水”的理论,有“借鉴”的嫌疑。 这个故事出自《韩非子》。 阳虎 阳虎投靠赵鞅在前500年,其事迹前面已经介绍。这是当时天下闻名的“乱臣贼子”,但这个“乱臣贼子”的才略也是天下罕有其匹的。能够欣然接纳并进行重用,除了眼力、魄力外,赵鞅在用人理念方面的突破也是尤其令人钦佩的。三国时期曹操实行唯才是举还引来不少批评,何况是在宗法力量尚强的春秋时期呢? (三)家族关系 1.联盟关系 韩氏:赵韩联盟是晋国历史最久、最牢固、最紧密的家族联盟了,其渊源不必重述。 2.合作关系 魏氏:自从魏氏的盟友栾氏破灭后,魏氏一直追求与其他家族关系的改善,其中与赵、韩两家关系最为良好。 知氏:荀跞与赵鞅长期是直接上下级关系,彼此有深切的了解和合作的经验,但两人都是强人,合作的背后,彼此竞争的味道十分浓重。 3.对立关系 范氏:赵鞅与士鞅发生过比较严重的摩擦,最终选择了积极合作,基本是出于形势分析基础上的理智选择,士鞅去世之后,原来的利害关系已经消灭,也就没有了继续合作的基础。 中行氏:首先,中行氏是范氏的铁杆盟友,在铸刑鼎事件中,赵鞅出于士鞅与荀寅的胁迫而给予配合,难免心存芥蒂。第二,荀寅与邯郸氏关系密切,威胁到赵家的利益;第三,中行氏与韩氏的关系十分恶劣,这也决定了他们必然成为赵氏的仇敌。 (四)北进战略 当今的晋国,君权已经不足为虑了,晋国的明天是属于世卿家族的,这一点天下人都看得出来。既然如此,作为晋国六卿家族,也就必须考虑如何让自己的家族在未来的争斗中占据有利的位置。 放眼晋国的广阔领土,河汾地区作为国家的心脏地带,是都城所在和诸卿争夺的焦点,每个家族都不可能独享;更南的南阳地区,本是赵家原来的发祥地和根据地,但这里也是各个家族采邑林立的地区,很难形成完整的战略空间,当年赵武与士匄、韩起都想得到州县,弄得就颇不愉快,现在,韩氏在这里已经处于优势地位,韩赵联盟是赵氏立家的基本策略,向南发展也是不可能的。东边又如何呢?这里是范、中行两家开拓、经营多年的根据地,想要夺取也是万难。于是,要想开辟出具有战略纵深的稳固根据地,只有向北一条路:晋阳周遭是赵鞅的采邑,再北边是狄人建立的代国,晋国以往的历史经验表明,从狄人那里略土,比从国内其他家族口中夺食要容易得多、有利得多。于是,北进的战略就在赵鞅脑海里形成了。 北进战略一经确定,赵鞅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实施活动: 第一,治晋阳。赵鞅命自己最得力、最信赖的家臣董安于为晋阳长官,自然是要把这里作为家族堡垒的。事实上,在今后的危机中,赵鞅及其嗣子无恤都是依托晋阳城度过难关的。 第二,亲代国。赵鞅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代国之君,这样,不但便利自家以后图取,还光明正大地杜绝国内其他家族图谋的野心。 第三,改立大子。赵鞅的大子原为伯鲁,经过长期考察,年纪轻、出身贱的小儿子无恤最终取代了伯鲁的位置。赵鞅考察的最后一项内容,就是看看诸子谁懂得代国的重要性,结果又是无恤胜了(赵鞅立嗣的事迹将在后面详述)。 三、中行氏(一)荀寅履历 荀寅(中行寅、中行文子),荀吴之子。 约于前519年左右,中军佐荀吴去世,荀寅作为中行氏宗子继承卿位,担任下军佐。 前514年,韩起去世,魏舒执政,荀寅升任下军将。 前509年,魏舒去世,士鞅执政,荀寅升任上军佐。 由于范、中行两家的传统亲密关系,士鞅执政的八年,荀寅的日子应该是惬意的,有时甚至成为左右国家大政的关键人物。 前501年,士鞅去世,荀跞执政,荀寅升任上军将。 (二)荀寅其人 1.关键先生 《左传》关于荀寅的笔墨不多,但已经足以表明他的鲜明个性:第一次是在前513年冬的铸刑鼎事件,荀寅与士鞅一个在台前表演,一个在幕后策划,赵鞅也被动地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弄得执政魏舒也无可奈何,晋国的第一部成文法就此诞生。第二次是前506年的召陵之会,荀寅向蔡国索贿不成,就反过来建议士鞅不要为其讨伐楚国,最终导致这次春秋以来最宏大的会盟活动狼狈收场。荀寅出现的两次,可算是这段时间晋国内政、外交方面最重大的事件,荀寅在其中均扮演着极其关键的角色,说他左右国家的大局,实在不算过分。 2.以贪治家 《新序》记载了赵武与叔向的这样一席对话: 赵武:“晋国的六将军里,哪家会先亡呢?” 叔向:“应该是中行氏吧。” 赵武:“为什么?” 叔向:“中行氏家族的政治,把苛刻当作明察,把欺诈当作智慧,把做作当作忠心,把计谋多端当作有本事,把聚敛财富当作才能。就好比去了毛的兽皮,大则大矣,但正是破裂的前兆,所以说他们会先亡。” ——这里把统治者比喻为皮,将民众比喻为毛,失去民众支持的统治者就象去了毛的皮,难以持久。这段话发生在赵武与叔向之间,赵武去世在前541年,当时荀寅还没有做卿,似乎评价的是荀吴,但这样的模拟对话是不能完全当真的,同样在《新序》里,保存着与之相左的一段对话。 那是中行氏在内战中失败,即将流*亡国外的时候(前490年),荀寅找来家族的祝师简责备并要治罪:“你担任我家的祝,肯定是进献的牺牲不够肥泽,要么就是斋戒时不恭敬,造成了我今天逃亡的命运,你为什么要这样?!” 祝简:“从前我们的先君穆子(荀吴)只有十乘皮车而不忧其少,只忧自己的德义不足。您呢?有皮车百乘,不忧自己的德义微薄,只忧车辆不足。您自己的舟车越华美,对民众的赋敛就要越加沉重,赋敛沉重,民众自然要埋怨您、诅咒您。即使我的祈祷对家族有益,民众的诅咒也将对家族造成不利。一个人祈祷,一国人诅咒,一声祈祷如何胜得过一万声的咒骂?您走到亡国这个地步不是很正常吗?我作为祝能有什么责任?!”说得荀寅十分惭愧。 综合判断,上面两段对话都应该是针对荀寅治下的中行氏而发的,前段对话的对话人物应该是作者的虚拟罢了,这种手法在当时很普遍。 中行氏家族聚敛沉重,对民苛刻,应该是确凿的事实。根据山东银雀山汉墓《孙子兵法•吴问篇》记载,晋国六卿家族,赵氏以宽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一亩,魏氏、韩氏二百步一亩,知氏一百八十步,范氏、中行氏一百六十步。范氏、中行氏两家的亩制最小,征收也就最重。 3.用人制度 既然是“把计谋多端当作有本事”, 荀寅这个人的才智应该还是很不错的,那么中行家族的人才战略状况如何呢?《孔子家语》里记载了这样一段资料: 子路:“贤君治国,第一要务是什么?” 孔子:“在于尊贤者,贱不肖者。” 子路:“我听说晋国的中行氏就是尊贤而贱不肖的,最后却落了个逃亡的下场,为什么?” 孔子:“中行氏虽然尊贤者,却不能用贤者;虽然贱不肖者,却不能斥退不肖者。这样,贤者知道自己不能受到重用而抱怨他,不肖者知道自己被看不起而仇恨他——抱怨、仇恨并存于内,邻家、仇敌威胁于外,即使中行氏想不流*亡,又怎能做得到呢?” (三)家族关系 1.联盟关系 范氏:范、中行两家的亲密关系由来已久并十分牢靠,这个不用再赘述。不同的是,士鞅之后,士吉射担任下军佐,两人在六卿中的位次为第三和第六,再没有先前的显赫,所以在斗争中自然丧失了很大的优势。 2.积怨关系 知氏:中行氏与知氏关系恶化,前面已经介绍。 赵氏:邯郸氏是赵氏的分支,但当时邯郸氏的家主、邯郸守将邯郸午是荀寅的外甥,大有背离赵氏而投靠中行氏的势头,这样敏感的问题,自然导致两家的深刻矛盾。 韩氏:当年韩起执政,与荀吴风格迥异,两人发生过不少正面冲突,这样的恩怨通常要被子孙继承下去。 魏氏:魏氏与范氏有恨,而范、中行两家的关系就决定了魏氏与中行氏也难以友好。 在六个家族的斗争中,一般而言,只要两个家族的联盟关系牢不可破,基本上就可立于不败之地,自保是不应有什么问题的。但范、中行两家树敌太多,以至于成为其他四家的公敌,其前景也就很可忧虑了。 四、韩氏(一)韩须、韩不信父子 韩不信(伯音、韩简子):韩起之孙。根据《左传》,韩起的嫡子叫韩须,则韩不信应该是韩须的儿子。韩起去世于前514年秋天,而到了前510年,韩不信即跟随魏舒到宗周筑城,已经担任了卿位。 根据《史记》记载,宣子(韩起)卒,子贞子代立。又根据《世本》:(韩)厥生宣子起,起生平子顷。这里的“顷”很可能就是“须”之误写,则韩须谥号就是平子而不是贞子了。综合《左传》,这个贞子应该就是韩须,并且后于韩起去世,曾经担任家族的主人,不用说也担任过晋国的卿。那么,韩须担任卿的时间极短,在前514年秋—前510年冬11月之间,《左传》记载,前509年,晋国大夫士弥牟还说韩不信是“新”人,可见应该是刚刚为卿不久,则韩须应卒于前510年11月之前不久。《史记》还记载,贞子徙居平阳——韩氏家族的总驻地从州迁到了平阳。我们知道,前514年,魏舒任命韩固任马首大夫,赵朝任平阳大夫,则平阳属于赵氏的势力范围,要完成“徙居平阳”的事,很可能是韩家拿自家的马首与赵家的平阳进行了交换。 上面只是猜测,不论韩须是否曾经为卿,我们的故事都要从韩起直接跳至韩不信。 这里权且推定: 前514年,韩起去世,魏舒执政,韩须担任下军佐; 前511年左右,韩须去世,韩不信担任下军佐; 前509年,魏舒去世,士鞅执政,韩不信升任下军将; 前501年,士鞅去世,荀跞执政,韩不信升任上军佐。 韩不信应该是个年轻能干的人物。前510年11月,魏舒带着他以及士弥牟前往宗周召集各国大臣,安排为天子筑城的任务,魏舒高高在上,具体的工程测量、工作分配等事务都是韩不信和士弥牟负责的。 前509年正月,晋魏舒再次来到宗周,在狄泉召集各国建筑团,准备开始筑城。任务布置完毕,魏舒就把执行工作甩给同来的韩不信与周大夫原寿过,自己随即外出田猎去了。韩不信年轻位低,很难镇得住各国大臣,宋国大臣仲几就拒绝接受任务,后来还是在士弥牟的参谋下,韩不信果断决定逮捕仲几,工程完工后,送给周敬王发落。 (二)家族关系 1.联盟关系 赵氏:关于赵韩联盟,这里不必重复; 1.合作关系 魏氏:魏舒似乎对韩不信颇为信赖和欣赏,两次带领他到宗周去,并把事务委托给他。前514年魏舒任命十县大夫,韩氏也从中分了一杯羹:韩固被任命为马首大夫。 知氏:荀跞担任执政,韩不信资历、地位都浅,当然要与之合作。 3.对立关系 中行氏:原因前面已经介绍。 范 氏:仅从中行氏、范氏的亲密关系考虑,韩氏与范氏就难以十分融洽。 五、魏氏(一)魏取、魏曼多父子 魏曼多(魏襄子):根据杜预《注》,他是魏舒之孙。 关于魏氏的源流,《左传》与《史记•魏世家》多有抵牾。 根据《魏世家》,魏氏从魏绛以来的谱系为: 魏绛——魏嬴——魏舒——魏侈 根据《左传》,魏绛与魏舒为父子关系,魏曼多是魏舒之孙,从魏绛以来的谱系为: 魏绛——魏舒——魏?——魏曼多 而根据《世本》,魏绛以来的谱系为: 庄子(魏绛)——献子(魏荼)——简子(魏取)——襄子(魏多) ——真实状况现在已经很难判断,但考虑到《史记》在记载三晋内容中错误频出的习惯,选择相信《左传》还是相对明智的;同时,《世本》与《左传》的说法基本上也是吻合的,只是《世本》更为周详。我们似乎可以认定,《左传》里的魏曼多与《史记》里的魏侈、《世本》里的魏多应为同一人;则魏曼多的父亲名取,谥号“简子”,也基本可以采信。这里将魏氏后期的世系再整理如下: 庄子(魏绛)—献子(魏舒)—简子(魏取)—襄子(魏曼多) 魏取先于魏舒去世,所以: 前509年春,魏舒去世,其孙魏曼多出任下军佐; 前501年,士鞅去世,曼多升任下军将。 (二)家族关系 1.亲近关系 韩氏:栾氏破灭后,魏氏似乎一直在寻求战略同盟,从魏舒对韩不信的信任来看,两家关系似乎走得颇近。 赵氏:前514年魏舒任命十县大夫,赵氏也是受益者。魏氏与两家的关系可能不如赵韩联盟来得亲密,但似乎也十分融洽,几乎形成了三家联盟的关系。而最终在晋国立足并化家为国的,也正是这三个家族。 2.合作关系 知氏:以荀跞的地位与能力,魏氏自然要与其合作。 3.对立关系 范氏:前509年春,魏舒去世,士鞅执政。因为魏舒在履行公务期间私自外出玩乐,死在打猎的途中,是对君命的亵渎,士鞅下令:撤去魏舒的柏椁,降格下葬。 中行氏:中行氏与范氏基本是铁板一块,自然也在敌对的阵营。 六、范氏(一)士吉射其人 士吉射(范吉射、范昭子),士鞅之子。前501年士鞅去世,士吉射出任下军佐。 范氏家族古老而煊赫,文化底蕴深厚,世代能人辈出,特别是经过士匄、士鞅父子两代的积累,这个家族更是实力雄厚、人丁兴旺。不肖说,范氏的新一代领导人也是个才智卓越的能人。《列女传》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 一天,士鞅的三个儿子到赵家来玩,赵鞅正为一件小事而发愁:他喜欢在自家园林中乘马,但园中树木繁茂,行车很不方便。看见三个少爷来了,就问他们要主意。长子说:“对于这种无聊的事情,明君是不问也不做,乱君是不问就去做。”次子回答:“想让马走得畅快,就要劳动百姓来砍树。您如果爱惜民力就不要爱惜马足,爱惜马足就不要爱惜民力”。小儿子的主意最有意思:“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还可以让百姓享受到三项恩德:您先命令百姓上山伐树,您的这些马也就有了用场(用来运输),然后,开放您的园子,让百姓看见里面有很多树,山远而园近,百姓自然乐得来伐园子里的树,百姓一定很高兴;上山道路崎岖,来园子道路平坦,百姓又会高兴;树砍完后,低价卖给百姓,百姓还要高兴一次。”赵鞅大喜,依计行事,不但自己的问题得到解决,百姓也十分满意。这个范氏的小儿子对自己的妙计也十分得意,回去告诉了母亲。不料母亲喟然叹息:“最终毁灭范氏的人,一定就是这孩子了!到处炫耀自己功劳的人绝少能够布施仁德,专做诈伪之事的人肯定不能长久。” 这个故事自然不可完全当作信史看待,但范氏家族才人辈出,则是可信的事实。后来家族就是葬送在士吉射手里,联系这则故事,士吉射可能就是这个才智最突出的三少爷了。 (二)范氏家族 历史经验表明,上代君主或家长在位时间过长,其身后往往容易产生动荡,各种矛盾也都会随着老主人的去世而集中爆发。士鞅在晋国政坛活跃了近六十年,担当家族的主人也有四十七年之久,他的身后,也难免隐藏着深刻而复杂的矛盾,家族内部出现裂痕,危险性要比外部的压力来得严峻得多。下面介绍当时范氏家族的一些人物。 士皋夷(范皋夷) 杜预《注》称其为范氏侧室子。如上面所说,士吉射不是士鞅的长子,甚至在嫡子中可能也是年轻的,士鞅选择年轻、有才智的少子为继承人,想法固然可贵,但面对这样一个大家族,士吉射也不免难以镇住局面。这个士皋夷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分子,他就时时想着要篡士吉射的家主之位。 士鲋(析成鲋) 范氏族人,士吉射的坚定支持者。 士蔑 担任陆浑地区的大夫,从后面的事迹来看,听从赵鞅的指令。 士鲋 范氏出自士氏,士氏在晋国历代担任理。士瑕之子士弥牟在前509年还参与修筑成周城墙的工程,后面便没有了记载,可能已经去世。但他的继承人应该还在晋国任职,在接下来的内战中也很难超然物外。从上述情况分析,则后面将要出现的士鲋有可能就是士弥牟之子:身在都城,失败后逃往宗周。 (三)家族关系 1.联盟关系 中行氏。 2.对立关系 魏氏:原因前面已分析。 韩氏:韩氏与中行交恶。 赵氏:赵氏与中行交恶。 ——《新诸子论坛》学刊编委会,2015年8月14日星期五,2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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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近年阅读《康有为全集》的札记和思考构成。所读全集为姜义华、张荣华编校,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本文所引此全集的文段不再注明出处和页码。 9 u7 t- B/ r+ a w$ ?2 r' Y
[1] 参阅梁启超《南海康先生传》第六章,引自康有为. 我史[M]. 罗岗,陈春艳,编. 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249-253. 2 }; c. Y* C% ~6 I* b! @4 V
[2] 杜维明. 儒教[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75. ' |4 Y& [/ b( L+ M# q4 }
+ u) F' u: x3 n& r[4] 参见Donald B. Redford, “Egypt, Canaan, and Israel in Ancient Times”, p.29-43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2) ?, }; v) {, [, l
[5] 参见Donald B. Redford,同上,p.221-227.
. r7 t# ^) S- K3 } Z' U[6] 参见Donald B. Redford,同上,p.227-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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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参见Donald B. Redford,同上,p.231
- d4 ?( [; G* [" t+ B[9] 参见Roland De Vaux,“The Early History of Israel. To the exodus and covenant of Sinai”, translated by David Smith, p. 295-296 (Darton, Longman & Todd, 1978) * W& @: q8 H2 A) K! P
[10] 出埃及记中时而将雅各的后代称为以色列人,时而将他们称为希伯来人。以色列是雅各后来的名字,希伯来则是他们的语言,属于西部闪语的一个小分支。在后边的叙述中,将基本使用“以色列人”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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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参见Roland De Vaux,“The Early History of Israel. To the exodus and covenant of Sinai”, translated by David Smith, p. 328 (Darton, Longman & Todd, 1978)
/ J7 W8 ?( w0 t" ]; W9 [[13] 参见Michael D. Coogan, “The Oxford History of the Biblical World”, p. 65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0 L8 {' }. u, H. }[14] 参见David Daiches, “Moses Man in the Wildness”, p.41-42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75) ( q1 X% ~1 T2 u6 a4 Q1 Q
[15] 参见Roland De Vaux,“The Early History of Israel. To the exodus and covenant of Sinai”, translated by David Smith, p. 330-338 (Darton, Longman & Todd, 1978) ) X1 O3 q+ m% y `2 Y+ ]2 I!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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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参见Bernhard W. Anderson, “Understanding Old Testament”, 3rd ed., p.50-52(Prentice-Hall, 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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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i2 i; a2 f[19] 参见冯象,“我乃我是者”,南方周末2006.7.3. - t8 L# _ v2 [0 p4 D! Q
[20] 参见John Sandys-Wunsch, “What have they done to the Bible?”, p.48 (Liturgical Press, 2005)及Bernhard W. Anderson, “Understanding the Old Testament”, 3rd edition, p. 52-56 (Prentice-Hall, 1975)
! t' e& e! F0 s' @7 [6 p( Z2 U( {[21] 参见Bernhard W. Anderson, 同上, p.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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