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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周易》核心:从“十翼”回归“两翼”的结构思考 J.M.九宫格
在长期研读与思考《周易》的过程中,我逐渐形成了一种认知:这部被后世称为“群经之首”的典籍,其真正赖以成立的核心结构并非传统所言的“十翼”,而是更为基础、更为本质的两个子系统——卦码子系统与序码子系统。换言之,我认为《周易》的本质是一套以符号与结构为骨架的自洽系统,其真正的“翅膀”只有两翼;而常被视为核心的“十翼”,实则是后世为阐释其义理所附加的“文化羽翼”。以下,我将具体阐述这一观点的形成逻辑与内涵。 一、“十翼”传统:被强化的“义理之翼” 长久以来,“十翼”(即《彖传》《象传》上下、《系辞传》上下、《文言传》《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十篇传文)被视为理解《易经》不可或缺的“钥匙”。传统观点认为,孔子或其弟子为了解释卦爻辞的深意,撰写了这些传文,从象数、义理、哲学等角度丰富了对《易经》的解读。不可否认,“十翼”在《易经》的传播史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们将原本主要用于占筮的卦爻系统,提升至哲学思辨的高度,赋予其道德教化、宇宙观照的意义,成为儒家思想的重要载体。 然而,若回归《易经》的原始形态(如西周时期的占筮文本),我们会发现:最初的《易经》核心仅包含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与爻辞,其功能更接近于一套“决策模型”或“变化模拟系统”。而后人附加的“十翼”,本质上是基于特定时代需求(如春秋战国时期的思想争鸣、汉代经学的体系化建构)对《易经》进行的义理阐释与意义延伸。它们如同为古老的符号系统披上了华美的外衣,却并非这套系统得以运转的必要条件。 二、我的核心认知:《周易》的两大结构支柱 在我看来,《周易》之所以能历经三千年仍具有解释力与生命力,根源在于其内部存在两套高度自洽且相互关联的基础子系统——这便是我所强调的“两翼”: (一)卦码子系统:符号编码的本体 所谓“卦码子系统”,指的是由阴阳爻(⚊与⚋)组合而成的六十四卦结构。每一卦由六个爻位构成(如乾卦为六阳爻“䷀”,坤卦为六阴爻“䷁”),通过爻的阴阳属性、位置关系(如初爻与上爻、内卦与外卦)以及卦象的整体形态(如“兑”为泽、“震”为雷),形成了一套严密的象征体系。这些卦象不仅是静态的符号,更内含动态的交互逻辑——例如“泰卦”(地天泰,坤上乾下)与“否卦”(天地否,乾上坤下)虽仅上下卦颠倒,却因“天地交”与“天地不交”的结构差异,被赋予截然不同的吉凶寓意。 对我而言,卦码子系统是《易经》最根本的“语言”。它不依赖文字解释,仅通过阴阳爻的组合与排列,就能传递关于变化、平衡、冲突与调和的信息。这是《易经》区别于其他经典的核心特征:它首先是一套符号编码系统,其次才是被赋予意义的文本。 (二)序码子系统:结构秩序的隐喻 另一大支柱是“序码子系统”,即六十四卦的排列顺序。无论是通行本中从“乾(䷀)坤(䷁)”开篇,经“屯(初始艰难)”“蒙(启蒙)”渐次展开,至“既济(暂成)”“未济(未终)”收尾的线性序列,还是马王堆帛书中“键(乾)”“妇(否)”等不同卦序,其背后均隐含着特定的逻辑。 以通行本次序为例,《序卦传》虽试图用文字说明“有天地然后有万物”(乾坤之后接屯蒙)、“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结之后仍有新的循环),但更值得关注的是:卦序本身构成了一种“变化流”。相邻卦之间往往通过“变爻”(如一爻阴阳反转)即可相互转化(如“泰”变“否”仅需乾坤上下卦互换),形成了一套潜在的“动态关联网络”。这种序码不仅是卦象的排列,更是对宇宙运行节奏、事物发展阶段的抽象模拟——它规定了符号系统如何“流动”,从而为占筮、决策乃至哲学推演提供了结构基础。 三、为何是“两翼”而非“十翼”? 将卦码与序码视为《周易》的“两翼”,本质上是回归其作为“符号—结构系统”的本质。这两大子系统共同构成了一个自足的模型:卦码提供基本的象征单元,序码定义单元间的关联规则;二者结合,既能通过静态卦象分析具体情境(如“困卦”象征受挫时的应对),又能通过动态卦序推演变化趋势(如从“屯”到“蒙”再到“需”的发展链条)。 而“十翼”虽丰富了这一模型的文化内涵,却并未参与其核心结构的构建。它们更像后人为解读这套符号系统而搭建的“脚手架”——有的侧重义理(如《系辞传》讨论“一阴一阳之谓道”),有的侧重象数(如《说卦传》阐释八卦的方位与物象对应),有的侧重逻辑串联(如《序卦传》说明卦序编排意图)。但这些阐释本身,无法替代卦码与序码作为系统基石的功能。 更重要的是,若剥离“十翼”,仅基于卦码与序码,我们依然可以构建出一套有效的分析工具:通过观察卦象的阴阳结构判断矛盾焦点,通过卦序的相邻关系推测变化方向,甚至通过调整卦序(如帛书本的特殊排列)探索不同的宇宙观模型。这正是《周易》作为“活的系统”的魅力——它的核心生命力,源于其内部结构的自洽性,而非外部注解的附加意义。 四、回归本源的思考价值 我提出“《周易》只有两翼”的观点,并非要否定“十翼”的历史贡献与文化价值,而是希望回归到《易经》最原始、最本质的层面——去关注那套支撑起整个系统的符号逻辑与结构规则。卦码与序码如同鸟之双翼,承载着《易经》跨越时空的飞行能力;而“十翼”则是风中的羽饰,虽使飞行更显壮丽,却非飞翔的必需。 在当代语境下,这种回归本源的视角或许更具意义:它提醒我们,理解《周易》不必拘泥于后世的义理阐释,而可以从符号学、系统论、信息结构等现代视角,重新挖掘卦码与序码的内在潜力。或许,这正是《易经》历经千年仍能启发新知的秘密——它的核心,从来都是一套简洁而深邃的结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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