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狼 于 2011-11-9 17:03 编辑
先来谈什么是“国学”。
“国学”这个词虽然古已有之,然而并不是我们现在说的“国学”。我们现在所说的这种“国学”,本是清末民初,西学东渐之时,中国知识界提出的,用以区分西方文化和中国固有文化的一种概念。但即使在当时,对这个概念的理解也是有巨大分歧的:
一部分人试图用国学来对抗西学,因此把国学奉为国粹,这些可称为“国学原教旨主义者”。
另一部分人则试图把国学当作出气筒,把它看作中国落后的根源,务必砸烂了再踩上几脚,却没想过他自己连反省的勇气都没有,反而归罪于古人,难道这种精神上的懦夫不是中国落后的根源吗?
还有一部分人则试图将国学和西学当作一个暂时的概念,只是为了融合方便才暂时借用的概念,迟早这个概念是要消失的,最典型的就是鲁迅先生。鲁迅先生曾举过一个“大房子”的比喻:
譬如罢,我们之中的一个穷青年,因为祖上的阴功,(姑且让我们这么说说罢),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怎么办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但是,如果反对这宅子的旧主人,怕给他的东西染污了,徘徊不敢走进门,是孱头;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烧光,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则是昏蛋。不过因为原是羡慕这宅子的旧主人的,而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进卧室,大吸剩下的鸦片,那当然更是废物。
“国学”和“西学”都是这样的大房子。然而孱头、昏蛋和废物,何其多哉。
只有把国学和西学既不当作神圣至极的瑰宝,也不当作肮脏至极的大粪,而是用开*放的心胸和严谨的态度,去仔细甄别筛选,用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融合出新的学问(无论叫什么名字),才能既不成为孱头,也不成为昏蛋,更不成为废物。
再来看什么是“复兴”。
复兴,不是借尸还魂。
不管你推崇什么,首先要承认的就是:任何一门学问都不是万灵丹,国学如此,西学也是如此,否则早就被广泛应用了,我们又何必在这里讨论呢?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试图把任何一门学问说成包治百病的,把它复活了就能解决现在所有社会问题的。那种人,叫做粉丝、教*徒。
复兴,不是推倒重来。
中国社会存在着尊重传统的力量,事实上,任何社会都是如此,否则也无法稳定发展。尊重传统,是好事也是坏事。传统中好的部分,自然会发挥出正面作用;传统中坏的部分,也会发挥出负面作用。对付传统的负面力量,就要同样用传统的力量,而且要比传统中负面的部分更坚实有力,让他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昭然若揭于世人面前,则其负面力量自然瓦解,而正面的部分则经此一役得以彰显于世。所以,国学的复兴,首先要从正本清源开始,看看哪些东西是权力塞进来的私货,或者为了迎合权力而生造出来的私货。在这个过程中,新国学自然会脱颖而出,这才是一个自然而长久的方式而不是破四旧式的“一阵狂风扫完落叶扫新叶,最后却带来大粪”。
复兴,是在严谨的学术研究的基础上,还原其本来面目,然后在一个稳固的基础上重建国学体系。
国学至今无法成为真正的学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乏学术原则。现代科学中的学术原则,是重建国学的核心工具,偏离了这些学术原则,最后只会让一些骂街、诡辩之徒混入学术队伍中。如果没有清理机制,到最后仍然是一团糟。
复兴,不能只使用一个基础。
无论是传统国学中的儒道禅墨法各家,还是西学中的逻辑、心理、社会、经济等学科,都无法独力承担起新国学的大厦。前者驳杂,难以清理,现有体系的严谨度也远比不上西学。后者艰深,无法被大众理解,甚至由于当今世界知识细分的程度,即使很多高级知识分子,都无法真正理解它们,无法普及的学问怎么能负担起教化人心的重任呢?
所以,国学复兴应该以诸子百家的洁净版为基础,在这个基础上,以严谨到无法辩驳的逻辑,加上经得起推敲的考古证据,加上现代科学对人性的研究成果,通过禅宗的灵犀一指与现代社会学、经济学手法加速其传播。
新的国学应该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理论大厦和附属的有效传播体系。通过个人的践行,来证明其可行性;通过公众的切身体验,来证明其有效性。至于新国学的名字,却不是什么重要的,哪怕是叫“题渔如是”也无不可。
这才是“国学复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