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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经典] 《 豳风·七月 》诸家解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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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夫子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11-11-28 01: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豳风·七月 》诸家解评议

     《豳风·七月 》中“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一句,历来解释颇多,争论不休。

      汉代毛亨、郑玄说是采桑女“感春而思嫁”,此种解释最为素朴、贴切。

    《毛传》曰:“伤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殆,始。及,与也。豳公子躬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也。”毛氏把“女悲”和“同归”看作不相关的两回事,这样的解释似不大确切。《 郑笺 》申明《毛传》并加以发挥道:“春,女感阳气而思男;秋,士感阴气而思女,是其物化,所以悲也。悲则始有与公子同归之志,欲嫁焉。”郑玄的解释可称为“感春而思嫁”说。清王先谦在《 诗三家义集疏》中分析了以上两种解释后说:“公子嫁不愆期,故冀幸庶几与公子同时得嫁也。传言豳公之子躬率其民同出同归,男女不谋,情事未合,不若笺义为长也。”

      朱熹《诗集传》说:“公子,豳公子也。盖是时公子犹娶于国中,而贵家大族联姻公室者,亦无不力于蚕桑之事。故其许嫁之女,预以将及公子同归,而远其父母为悲也。其风俗之原,而上下之情交相忠爱如此。”王贵民《中国礼俗》说:“古代嫁女之家思相离,宋代有的地方始与哭嫁。”可见朱熹是以时俗解诗。台*湾的马持盈赞同朱熹的说法,他在《诗经今注今译》中说:“女心为什么悲伤呢?因为要嫁于公子,远离家人父母,故一时心酸耳。”

      姚际恒《 诗经通论 》认为:“公子,豳公之子,乃女公子也。此采桑之女在豳公之宫,将随女公子嫁为媵,故治蚕以备衣装之用。而于采桑时忽然伤悲,以其将与公子同于归也,如此则诗之情境宛合。从来不得其解,且写小儿女无端哀怨,最为神肖。或以为春女思男,何其媟慢!或以为悲远离父母,又何其板腐哉!”姚否定了郑玄和朱熹的说法,认为他们太淫*秽或太陈腐,引用孔颖达《毛诗正义》的“是诸侯之女称公子也”,从而提出了“媵嫁说”。

       方玉润《诗经原始》与姚际恒针锋相对,他说:“‘采蘩祁祁’,女子众多,焉知其谁为许嫁,而谁非许嫁人耶?……岂举国采桑诸女尽为媵妾哉?曰‘公子’者,诗人不过代拟一女心中之公子其人也。曰‘殆及’者,或然而未必然之词也……此少女人人心中所有事,并不为亵,亦非为僭。王政不外人情,非如后儒之拘滞而不通也……又何必沾沾辨其为男为女公子耶!”方说本之人情,毫不拘泥于字眼,一一驳倒了姚说,可谓通达、平实。

       对于“公子”一词,黄焯《 毛诗郑笺平议 》分析了传、笺、疏后说:“至所称公子当指豳之男公子言。若如《 正义 》申笺之说,为指女公子,则于下‘为公子裳’、‘为公子裘’有碍矣。《 传 》以‘秋士’挟‘春女’言,只类‘及’之辞,于经义无当也。”黄说为是,从《 七月 》一诗上下文来看,把“公子”理解为女公子,难以贯通全诗,而且《诗经》305篇也无相应的用法。

       “殆”为将要之意,王引之《 经义述闻 》曰:“殆,近也,幾也,将然之词也。”《尔雅》:“及,与也。”“殆及”如方玉润所解“将然而未必然之词也”。

       “归”字在古代特指女子出嫁,通常与“于”连用,如《 周南·桃夭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齐风·南山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郑笺 》:“妇人谓嫁曰归。”而此句前面已有“公子”二字,故为“同归”,“同归”即为“归”,这里的“同”只是为音韵上的错落有致,不必生搬硬套。

      《 小雅·四牡 》:“王事靡盬,我心伤悲。”《采薇》:“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这两首诗中的“伤悲”与《 七月 》基本相同,表现的是内心的惆怅和不安,它的内涵比较宽泛,与我们今天所说的“伤悲”意义不尽相同。扬之水在《 诗经名物新证 》说:“《 七月 》此章(第二章)旨在写春天里的物态人情,故‘女心伤悲’云云,不过是小儿女即将走出梦想的时候,生出的一缕无名的惆怅。它是清刚明亮的喧沸中一声幽幽的轻叹,它是翠色轻摇的春日里一抹沉着的艳媚。”

       任红敏的《 采桑主题与采桑女形象的演变 》认为《诗经》时代确立了采桑主题,其时的采桑女具有感情*色彩:“有美丽的自然环境,又有‘奔者不禁’的人间礼俗,在礼教与伦理道德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采桑女便具有了独特的人文内容和审美确定,她们令人充满遐思与向往。这便构成了上古采桑主题的要素:时间是象征着生机、生命希望的特定文化内涵的春天;地点是充满人生激*情男女欢会的桑林;氛围是厚朴与率真、单纯与狂放的社会风俗;人物是有着青春与活力的采桑女子。”这种说法高度概括了此句诗产生的桑林文化背景,可谓中肯而深刻。

      扬之水对《 七月 》第二章作了精彩的点评:“这是美丽的《 七月 》中最美丽的一小段,虽以蚕事为主线,却是在春景中随处点逗,勤苦中,便生出多少情致温婉。”

        钱钟书先生说:“苟从毛、郑之解,则吾国咏‘伤春’之词章者,莫古于斯。《野有死麕》虽曰‘有女怀春’,而有情无景,不似此章之有暄日、柔桑、仓庚鸣等作衬缀……女子求桑采蘩,而感春伤怀,颇征上古质厚之风。”由此,我们可以说“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为中国“伤春”词章之祖。

      煦暖的阳光使万物萌动、复苏,黄鹂鸟在枝头婉转地歌唱,妙龄女手拎竹筐,沿着小径去采柔桑。春天的天好长啊,采蘩的女子你来我往,熙熙攘攘。在生机盎然的大自然的怀抱中,采桑女沐浴着阳光,感受着春的气息,陶醉在美的遐思中。不知不觉中女子的春心被唤醒,想到自己将要出嫁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面对美好的春光,女子联想到流逝的青春,涌动着丝丝缕缕的感伤,于是感物而忧伤不已。

      这些诗句有节奏的排列,使天地间的人与物充满了律动,丰满的本能欲*望和葱茏的自然生机融合为一,显示出浓郁的春意,也折射出无限的伤感。对诗中的“伤悲”不能死抠字眼,应理解为徐志摩所说的“蜜甜的忧愁”。“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固然美妙,但也可能“遇人不淑,慨其叹矣”,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女子不禁陷入了莫名的忧伤之中。我们要善于体察情境,深入到女子的内心,才能揣摩到她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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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7 17: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诗经>文笔酣畅,比兴遍见,辞彩绚烂,赋志高远。
《豳风·七月 》:“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言农事而收性情。
个人看法,以整句解之,汉代毛亨、郑玄说是采桑女“感春而思嫁”,此种解释最不得要义。前有“春日遲遲,采蘩祁祁。”,感于春,为少女发春,何来“傷悲”而“思嫁”?当为“触景生悲奈何以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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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8 10: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qc4124 于 2011-12-8 10:13 编辑

夫子您好:

     宋以下人釋《詩》不足看{:soso_e111:}

         在下貼出唐人並唐人所引前人釋此段說於此: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其二”,“倉庚女執”石經《魯詩》殘字,《毛詩》同詳右圖版。《毛傳》:『倉庚,離黃也。懿筐,深筐也。微行,牆下徑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遲遲,舒緩也。蘩,白蒿也,所以生蠶。祁祁,眾多也。傷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殆,始。及,與也。豳公子躬率其民,同時出,同時歸也。』《箋》:“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作此。載之言則也。陽,溫也。溫而倉庚又鳴,可蠶之候也。柔桑,稺桑也。蠶始生,宜稺桑。春女感陽氣而思男,秋士感陰氣而思女,是其物化,所以悲也。悲則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嫁焉。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謂《豳風》。”《釋文》:『離,本又作“鵹”,作“鸝”同,力知反。稺,直吏反,本亦作“稚”。祁,巨之反,一音上之反。殆音待。』《疏》“毛以為,七月之中,有流下者,火星也。民知將寒之候,九月之中則可以授冬衣矣。又本其趍時養蠶,春日則以溫矣。又有鳴者,是倉庚之鳥也。於此之時,女人執持深筐,循彼微細之徑道,於是求柔稺之桑,以養新生之蠶。因言養蠶之時,女有傷悲之志,更本之言春日遲遲。然而舒緩采蘩以生蠶者,祁祁然而眾多。於是之時,女子之心感蠶事之勞苦,又感時物之變化,皆傷悲思男,有欲嫁之志。時豳公之子,躬率其民,共適田野,此女人等,始與此公子同時而來歸於家。鄭唯下句異,言始與豳公之子同有歸嫁之志。餘同。”《正義》曰:『倉庚一名離黃,即《葛覃》黃鳥是也。懿者,深邃之言,故知“懿筐,深筐”。行訓為道也。步道謂之徑。微行為牆下徑。“五畝之宅,樹之以桑”,《孟子》文,引之者,自明牆下之意。遲遲者,日長而暄之意,故為舒緩。計春秋漏刻多少正等,而秋言淒淒,春言遲遲者,陰陽之氣感人不同。張衡《西京賦》云:“中在陽則舒,在陰則慘。”然則人遇春暄,則四體舒泰,春覺晝景之稍長,謂日行遲緩,故以鷃鷃言之。及遇秋景,四體褊躁,不見日行急促,唯覺寒氣襲人,故以淒淒言之。淒淒是涼,遲遲非暄,二者觀文似同,本意實異也。《釋草》云:“蘩,皤蒿。”孫炎曰:“白蒿也。”《傳》於《采蘩》云“皤蒿也”,此云“白蒿”,變文以曉人也。今定本云“皤蒿也”。白蒿所以生蠶,今人猶用之。“傷悲,感事苦”,感養蠶之事苦。既感事苦,又感陽氣,故傳明其二感之意,春則女悲,秋則士悲,感其萬物之化,故所以悲也。因有女悲,遂解男悲,言男女之志同,而傷悲之節異也。《釋詁》云:“胎,始也。”說者皆以為生始。然則胎、殆義同,故為始也。“及,與”,《釋詁》文。諸侯之子稱公子。言與公子同歸,則公子時亦適野,故豳公之子,身率其民也。王肅云:“豳君既修其政,又親使公子躬率其,民同時歸也。”《箋》又申傳傷悲之意。女是陰也,男是陽也。秋冬為陰。春物得陽而生,女則有陰而無陽,春女感陽氣而思男。春夏為陽。秋物得陰而成,男則有陽而無陰,故秋士感陰氣而思女。是由其萬物變化,故所以思見之而悲也。婦人謂嫁為歸。經於“傷悲”之下,即言與公子同歸,是說女之思嫁,不得為公子率民,故易《傳》以言,“悲則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得嫁焉”。雖貴賤有異,感氣則同,故與公子同有歸嫁之意。雖感陽氣使然,亦是感蠶事之苦而生此志。申《傳》感二事之意也。莊元年《公羊傳》說築玉姬之館云:“於羣公子之舍則以卑矣。”是諸侯之女稱公子也。此章所言,是謂豳國之風《詩》也。此言“是‘豳風’”,六章云“是謂‘豳雅’”,卒章云:“是謂‘豳頌’”者,《春官&#8226;籥章》云:“仲春,晝擊土鼓,吹‘豳詩’,以迎暑。仲秋,夜迎寒氣亦如之。凡國祈年於田祖,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蠟,則吹‘豳頌’,以息老物。”以《周禮》用為樂章,詩中必有其事。此詩題曰《豳風》,明此篇之中,當具有風、雅、頌也。別言豳雅、豳頌,則‘豳詩’者是《豳風》可知。故《籥章》注云:“此風也,而言詩,《詩》,總名也。”是有《豳風》也。且《七月》為國風之詩,自然豳詩是風矣。既知此篇兼有雅、頌,則當以類辨之。風者,諸侯之政教,凡繫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此章女心傷悲,乃是民之風俗,故知是謂豳風也。雅者,正也,王者設教以正民,作酒養老,是人君之美政,故知獲稻為酒,是豳雅也。頌者,美盛德之形,容成功之事,男女之功俱畢,無復飢寒之憂,置酒稱慶,是功成之事,故知“朋酒斯饗,萬壽無疆”,是謂豳頌也。《籥章》之注,與此小殊。彼《注》云:“豳詩,謂《七月》也。《七月》言寒暑之事,迎氣歌之,歌其類。”言寒暑之事,則首章流火、觱發之類是也。又云:“豳雅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於耜、舉趾、饁彼南畝之事,是亦歌其類也。”則亦以首章為豳雅也。又云:“豳頌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獲稻、釀酒、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之事,是亦歌其類也。”兼以獲稻、釀酒,亦為豳頌。皆與此異者,彼又觀《籥章》之文而為說也。以其歌豳詩以迎寒迎暑,故取寒暑之事以當之。吹豳雅以樂田畯,故取耕田之事以當之。吹豳頌以息老物,故取養老之事以當之。就彼為說,故作兩解也。諸《詩》未有一篇之內備有風、雅、頌,而此篇獨有三體者,《周》、《召》陳王化之基,未有雅、頌成功,故為風也。《鹿鳴》陳燕勞伐事之事,《文王》陳祖考天命之美,雖是天子之政,未得功成道洽,故為雅。天下太平,成功告神,然後謂之為頌。然則始為風,中為雅,成為頌,言其自始至成,別故為三體。周公陳豳公之教,亦自始至成。述其政教之始則為豳風,述其政教之中則為豳雅,述其政教之成則為豳頌,故今一篇之內備有風、雅、頌也。言此豳公之教,能使王業成功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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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8 10: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箋》:“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作此。載之言則也。陽,溫也。溫而倉庚又鳴,可蠶之候也。柔桑,稺桑也。蠶始生,宜稺桑。春女感陽氣而思男,秋士感陰氣而思女,是其物化,所以悲也。悲則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嫁焉。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謂《豳風》。”


我也是赞同郑笺的理解。谢谢老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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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8 12:3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引以春喜秋悲,豳王起風而女以思嫁.此终究引申诗意也.
而本义何解?与二位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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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8 13: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夫子、中興君您好!

      在下確是認同以《公羊》所釋並王肅之說{:soso_e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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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8 14:12:19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今诗人最爱诗文及生活皆有诗情画意,所谓两全其美也。
我的看法,本意与引义能天作之合,自是皆大欢喜。如二二不合,当以本为首取。比如哲学“体用”一道,终究“体”为“纲”,“用”为“目”。
以上己见,推来与二位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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