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小镇的游神活动

hanyiyong

    常年“求学”在外，已经两三年不在家里过春节了，今年在艰难而幸运地从网上买到了一张半价硬座票之后，决定再不顾那一年春运从山东回家过年给我留下的恐怖而痛苦的经历，再次踏上了回家的春运列车。

    回到家已经过了小年了，说起来，不算早，但是也不算晚，毕竟在老家到农历二十七八才放假的比比皆是。每次在家过年，给我一个很深的印象就是我的母亲从小年开始，到正月十五为止，每隔几天就要捧着或者提着东西去拜神，有时候一天好几次，至于拜的什么神，那真是名目繁多。我曾经问过她，她因为忙，粗略地说了几个，比如天公、祖师、佛祖，还有自家的祖先等等。我当时也无心，没有记下来，本来想在这次春节好好问问她，但是因为我拖拉的个性，终于导致要回校而赶不及，至今后悔不已，所幸这不是今天我所要谈的主要内容，或许等下次，我一定让母亲坐下来，好好向她请教请教。

    在我的家乡，闽南的一个小镇，名曰天宝镇，以香蕉闻名，“天宝香蕉”似乎也成了一种品牌，只是就我所目睹，而今已经没落。在这个小镇上，几乎每个村庄都有庙、庵、祠之类供奉“神明”。我所在的村庄现在最著名的庵是“慈慧庵”，它应该是在公元两千年之后才新建的，到目前为止里边供奉的神明很多，有小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从小庙宇中“乔迁新居”的土地公，以及后来的开漳圣王、关帝爷、孔夫子、注生娘娘等等。据我听家里人说，每年的元宵节都会进行游神的活动，而我则因为常年在外，因此把这些从小就经历的过的事情淡忘了。所谓的游神活动就是把庙宇里边的各尊“神明”绑在轿子上，抬出来，绕着村子转转，有些年就光抬着转，转完就回去，我今年回去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据母亲说每隔几年还会在固定的地方停放，供人们顶礼膜拜，明年似乎就是，而游神活动的寓意是祈求神明保佑“风调雨顺”，“合境平安”。我是正月十五下午六点的火车，而恰好游神活动是十五白天，有幸让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我观摩了一下，却也感受颇多。

    基本上可以这么概括这个游神活动的参与者：老年人领导、中年人附和、青年人主打、小孩子追随。在没有外来力量干涉的情况下，确定今年是否进行游神活动，基本是由庙宇里边的管理者决定的，而这些管理者多数是老年人，当然不乏一些准老年人，而且他们多数是神明比较忠实和虔诚的信徒，是否有其他的情况我不得而知，因为没有经过仔细调查，这是我的失误；中年人因为体力的原因，根本没法进行运动量如此大的活动，因此他们只能是附和着，有些人还鼓动自己家的孩子参加，要不是因为我正月十五的火车出发回校，父亲还有意让我也参加，这是他亲口对我所说，我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是幸还是不辛——幸者，我确实本无意参加，强迫参加只会让我觉得难受，但是有时候又不好违拗长辈良好的初衷；不幸者，我也因此无法洞察其中的奥妙所在。这些人里边，也就是我父母亲辈的，多数也都是很虔诚的信徒，每次我回家，母亲都要到庙里边给我求张灵符带在身上，以保佑我在外平安顺利，这是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另一种方式的爱，虽然我不是很信这些，但是我还是将它收起来放在钱包里，不仅仅是他会“保佑”我，还因为它包含了一种令我感动的东西；而村子里面的青年人则作为抬轿子的主力军，我的很多小学同学也都加入了抬神的活动。神明有大尊的，也有小尊的，大的人多一些，我看在十个人以上，小的人则少一些，可见那是很沉的，而且他们要抬着这些神明们东奔西跑，中途很多都要换人，喝水，体力消耗极大，能从头到尾坚持下来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一路坦途还比较好说，问题是因为春节期间拼命下雨，村子里很多是泥泞坑洼的，而在抬轿子的过程中，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让你选择脚下踩的是什么，何况轿子那么多人抬，你想闪避，别人也想闪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一路下来，很多人的鞋子裤子上都是污水和泥巴。这些年轻人中间应该是有一部分人笃信神明，参加游神活动是为了让神明保佑自己阖家平安，赚大钱；一部分人则是抱着将信将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参加的；但是还有有一些人把游神当成一种娱乐活动我想也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不是把游神活动所代表的那种祈求“风调雨顺”、“合境平安”的寓意放在心里，而是觉得参加好玩而已，这种情况在小孩子里边则更为普遍；小孩子的追随那也是很疯狂的，遥想自己还小的时候，也曾买个旗子，让家人给绑在竹竿上，然后跟在游神的队伍后面跑，因为有很多拿着香的，所以往往回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或者裤子被“捅”了好几个洞，这些都是经常有的事情。正是自己也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所以对小孩子如何才体会得更深，他们的这些行为不仅不会遭到家长的反对，反而在注意安全的口号下，他们的家长都会支持他们，因此他们可以尽情地参加这些他们认为的娱乐活动，在他们看来，这纯粹就是好玩儿，跟玩纸牌、玻璃珠、陀螺，打电动那根本就是一回事儿，不存在所谓的笃信神明之说。

    就我所在的村庄来说，游神活动的队伍从庵里边出来之后，会按照活动策划者事先设计好的线路走，中途不会临时改变。锣鼓队走在最前，然后就是那些一尊又一尊的神明，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扛旗子的，旗子上的图案是什么，代表什么，我都不是很清楚。而且组织者还专门从外面请来了乐队，吹着大小号，跟着队伍走。如前面所说，在没有停放在固定的地点供人们祭拜的年份里，一般沿着路线走完，这些神明就会被抬回庵里边。但是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有时候抬神明的人会事先偷偷商量好，在游完之后，他们不会把神明直接抬回俺里，而是抬着到自己家周围绕一圈，以此来祈求神明的保佑这个家庭。还有的会抬着神明到处玩，这些有的纯粹是为了好玩儿而已，在游神活动那天，我就曾亲眼看见这么几个人，在大家都已经回到庵里了，他们还抬着一尊神明到处玩。如果是在有停放在固定位置让人祭拜的年份，那么大家在事先都会从家里扛来大的桌子，找个位置摊开，然后摆上各种祭拜的礼器，无非是香炉，蜡烛，香，金箔之类，然后再买来各种的供品，包括水果，零食之类，而这些在我家往往许多会成为我的被我“消灭”，我很乐意做这种事情。祭拜完之后，就继续下一个目的地。在神明被抬走之后，大家就开始放鞭炮，这鞭炮可不是随便响几声就完事，而是大量的放，每家每户都买那种很大串的，自从国家进行管制之后，已经很少见到那种中间带有最后一声巨响的鞭炮，以前每次到最后那颗临响，都要赶紧捂上耳朵。鞭炮的大量燃放，会导致周围地区出现临时性的能见度大幅度降低，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四处充斥着刺鼻的气体。放鞭炮的现象在游神活动的过程中也会出现，在活动开始之前，各家各户就会在各自的门口都挂上一串鞭炮，也都是很长的那种，然后在神明被抬过去之后，大家都点上鞭炮，这种情况下，会导致交通的暂时瘫痪。据我爹在街道上看到的情况，他说在一段时间内，人站在对面都基本要看不见对方，可见是“盛况空前”，可惜我那时在家里没有出去看。在游神的过程中，还曾经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那就是这些神明有时候会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因此有时候在大家按规定的路线走完要回庵里边的时候，有些神明不愿意回去，就会拖着大家往其他的方向跑，这种情况下，有时候就不是走的问题了，这些抬轿子的人会感觉到不由自主地朝别的地方跑去——用狂奔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不是由自己的意志决定，这种情况我曾经见过，但是至于真假我至今都没有找那些人问清楚。更有甚者，有人还说，会出现在水面上跑的情况，这就比较玄乎，在水里边跑我倒是相信，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在水面上，这也只能是传说。游神活动除了抬着神明绕村子之外，组织者还会请来文艺团体表演节目，比如舞狮之类，一般在庵门口举行，看的人也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当时因为外甥女吵着要去看，于是带着她去看了一下，否则也无从想象这种情景。这种全村的人都参加的情况，让我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人，也算是一种奇遇。

    游神活动从什么时候开始举行，我没有去考查过，不敢妄言，但是游神活动在我老家那边现在确实还相当流行，几乎每个村庄都有举行，只是偶尔哪一年哪个村庄没有而已，就连镇里边，也在正月十五那天进行着游神的活动。如果要说这是种迷信活动的话，那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因为有些人的心里状态是如此；如果要说是一种娱乐活动的话，那么某种程度上说也可以说是，因为不少年轻人，还有那些小孩子多是多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参加的；如果还要说的话，那么也可以认为这是不少善良的人们希望能够流年顺利的一种意愿的表达而已。总之这已经不是一种单纯的活动，每一类的人群都抱着不同的心态去参加或者看待这样的一种游神活动，我相信，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条件下（我不止一次提到的外力，就是上边的通知，曾经每到固定的日子各个村子都会请客的陋俗就在上边的管制下就停止了），这种活动还会持续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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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用而已

写得很真实，我们这里也有。形式不同而已。

金花一族

不但是关于民俗的，同时也是散文形式的。语言朴实流畅，充满生活气息。

中华之本体

对神明当存虔敬之心，尤其是所述民间自发之举动。
这比侈谈半吊子科普要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