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坐着老张师傅的车里,听到收音机里关于悼念金正日的新闻。成千上万的肃穆凝聚,成为一刻的肃穆,成千上万的敬仰汇成一刻的敬仰。然而,这是一个葬礼。这一刻也是自己的葬礼,阿萌心想,老总宣布自己由销售部经理降为行政部一个小职员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经历死亡。
这一切都是由于一个叫月潮的女人。一个美丽而又风情的女人。阿萌和他睡了一觉,第二天她就看到阿萌和女顾客在一起很是亲密地谈生意。月潮胡乱闹了一场离去,阿萌的生意丢了,销售部经理也丢了。带他的师傅老张很会安慰人,他说,三天后跟我去江苏吧,那里有一个我们公司参加的展览。反正,老总已经准了你的假期,你可以去散散心,也调整下情绪,回来继续好好工作吧。
阿萌听到了师傅的话,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想到那个美丽的女人,想到第一次接触一个女人,想到她也是第一次接触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就是自己。他想到了自己多年的努力,他想到了自己粘稠的情感史。
下车后,整日埋在被子里,不愿起床,不愿看电视,不愿听广播,不愿看有着漂亮女人的海报。也许,这床有女人的味道,有月潮的味道。他被困住了。他不能抽身,他感到窒息。仿佛有很沉重的石块压了自己,压了身体,压了头脑,压了双手,压了双脚,压得自己动弹不得,只有想念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月潮。
第二天,阿萌打电话给师傅老张说,我去江苏。老张说,好,你买票吧。
月潮问了小冰,小冰说,阿萌去了江苏,那个展览大概要一周,他去去回回,也得个十几天才能见到人吧。
月潮往回走着,她想,小冰一定说谎,哪有展览需要一周的,就算算上路上,哪里就需要十几天呢。
她又恨自己鲁莽,为什么那么急要去闹他们,就算是他们之间有了暧昧,自己又算什么呢。一个男人,她月潮凭什么就断定他会对自己的初夜负责。
她回到家里。一个人的房间里都是空旷,像在旷野,像在荆棘林里。躺下就想睡去。可杯子里冒出了阿萌的味道,冒出了一种温暖的气息。索性看电视吧。
她看到电视里满是情爱剧,就关掉。翻看杂*志,看到封面的美*女照片,盯着她。她翻开封面文章,看下去。看到女主角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于是把杂*志丢到一边。这也不行,月潮想。她又跳到床上,用杯子蒙住头,阿萌又冒出来,使劲摇头,阿萌挥之不去。她索性去闻,闻到了阿萌的雄性味道,闻到了自己的背部有一股奇异的花香,闻到自己的头上,有潮水的腥味。仿佛看到一朵花朵开在发间,奇香无比。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她一个人去逛公园。爬到山顶的时候,看到蓝天上的云朵很美。她忽然想到自己被卸下伪装,卸下一切重负,仿佛衣裙被剥下,一个人赤裸地狂奔。她躺到草地上,看着蓝天,看着白云。眼里充斥了美丽。
随便走,走到人口公园,拥抱着的恋人和伴侣可以看到好多,也有小狗。
再行走,再停留。
直到天黑下来了,月潮的心里都没有平静下来。她找了拉美去酒吧。
一个人喝酒,喝酒让她感受到痛,也忘记着痛。忘记一个男人给她的幸与不幸。
一个男人走来,邀她跳舞,她拒绝了。一个人喝酒多好啊,男人,是什么呢?她拿起电话,打给那个叫阿萌的人,问他在江苏好不好,阿萌问她在哪里。她说,在新月合酒吧。阿萌好像没有听清楚,她大声喊着,在新月合。这喊声让一部分人停下欢乐来看她。一位绅士走到她的身边来,问,漂亮的妹妹,愿意跟我跳支舞吗?月潮迷蒙着眼说,你啊,你滚!
那男人不依了,一定要月潮陪他跳舞。他们两个竟撕打起来。拉美马上从人群中钻出来,她说,让我陪你跳吧,不要理她了。男子看月潮醉成这样便弃糟粕选精华了。
月潮又喝酒,她眼里看到了阿萌,看到他的背。突然很想吐。一阵寒颤,一阵眩晕,阿萌在叫她,她听到了,她冲进洗手间,没有吐出来。阿萌却没有再叫她了。
她回到人群中,又回到吧台,继续喝酒。可是还是很难受,就像有人在挠她的心,她的胃,还有她的肝和脾。她看到拉美在和刚才的男子跳舞,就向酒吧外走去。
走到门口,好像有些好受。她站在那里。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抱住她,对她说,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月潮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他说,“风萧萧兮易水寒,我的壮士今回还。”
阿萌说,我带你回家。先是扶着她,后来干脆背着她,最后,他抱着她进了月潮的房门。他低头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迷蒙着眼对他笑。阿萌把月潮丢在床上,说,你个傻妞。拉上了窗帘。
过了五天,又过了十多天。两个人的初夜到了一个月的纪念日。两次高*潮后,阿萌紧紧抱着月潮,用舌尖舔她的舌头。突然,他停下来问她:“你还记得那天你说完‘风萧萧兮易水寒,我的壮士今回还’后送我的一串带酒气的热吻吗?”月潮用一阵笑声回答他。两个人笑作一团,笑作两条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