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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葆桢: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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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6 20:50: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晚清有两大早逝之英才,一是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二是林则徐的外甥加女婿沈葆桢。他们继承其父辈忧国忧民之志,而奉献全部之生命于国家的御外壮举中,体现出晚清有识之士前仆后继之精神。曾纪泽凭三寸不烂之舌从俄罗斯手中夺回伊犁,而沈葆桢则以其敏锐的视角、果敢的作风,创建南洋海军,击退日本侵台阴谋。这些人相互提携,造就了晚清一代难得的知识分子整体御外的铜墙铁壁。比如,曾纪泽在回答慈禧太后对可用之人的问话时,说:“李鸿章、沈葆桢、丁宝桢、左宗棠均系忠贞之臣。”而慈禧则肯定地说:“他们都是好的。”可惜沈葆桢死后4年发生的中法战争(18831885年),导致他一手操办的福建水师全军覆没!幼丹(沈葆桢字)地下有知,不知该如何扼腕叹息。

复杂的身份

沈葆桢的身份可以用三个兼任概括: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船政大臣兼通商大臣,两江总督兼管台湾。正是这三个身份,造就了沈葆桢的不凡人生。

作为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沈葆桢的家族和林家早有渊源,也导致了沈葆桢从小就受到经世致用思想的熏陶。沈葆桢的母亲林蕙芳是林则徐的六妹,沈林两家的关系由此交织开来。福州城并不大,沈家在宫巷,林则徐母亲的娘家在文儒坊,林则徐家先是在左司营,后迁居文藻山,离三坊七巷都不远,彼此其实算是邻居,可谓远亲不如近邻,走访起来相当方便。

沈葆桢长相一般,个子偏矮,而且小时候还非常多病,“屡濒于危”。而林则徐能够将小女林普晴嫁给他,应该是早就看好沈葆桢的前程的。

沈葆桢11岁那年,父亲沈廷枫好不容易中了举人,紧接着赴京应礼部试时,曾把沈葆桢带上,不是带到京城,而是带到南京,此时林则徐正在那里担任江宁布政使。沈廷枫把儿子留在南京,然后独自北上应试,未中,返家时又拐到林则徐那里将沈葆桢带回。就是这段时间,林则徐可能看上了沈葆桢,第二年即定下了亲上加亲的娃娃亲。

沈葆桢多才好学,室名“夜识斋”,尤工于书法,笔意苍劲,法度谨严,间作山水。其诗词也经常得林则徐指点。最为有名的一次,是沈葆桢书咏月诗一首,请林公过目,其中两句曰“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颇显自傲。林则徐看后改成“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林公的谦虚进取之心跃然纸上,令沈葆桢佩服不已。

沈葆桢与妻感情甚笃,从其贫穷之时夫妻相互扶持的家事中可以看出。两口曾相伴赴京赶考。后来,沈葆桢中进士,入翰林院,直至外放九江知府,还是过着贫穷的生活。抵省城赴任时的沈葆桢,身无分文,向人“挪川费百金”,是借的盘缠。至省城后,他租了二进三间排的房子,“每月租足纹十一两五钱”,他为此发出了“屋价之贵,可谓极矣”的感叹!但接着他又借200两银子寄给妻子。在房价飞涨上天的今日,时人对此不知如何感想。

沈葆桢安顿就绪,书写长信一封,其后附长诗一首,表达对爱情的忠贞。诗中写道:“忽闻犬吠便心惊,望眼如穿万里程。一穗残灯人不寐,夜深独自听车声。生生世世许同心,一刻体谅十万金。身似鸳鸯分不得,寒宵况是病中荼。……别来新梦太分明,说与君知君莫惊。君处春来又春去,人间天上几书生。”

对爱情忠贞不二的沈葆桢,以事业的拼搏,回报生活。此后,沈葆桢因在与太平军的作战中屡获军功,而被曾国藩推荐,并于1862年擢升江西巡抚,操办军务。1864年太平天国失败,清廷赏授沈葆桢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和头品顶戴。经左宗棠推荐,1867年沈葆桢任船政大臣,1875年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达到事业的顶峰。

沈葆桢在江西任内,曾经处理著名的南昌教案。1860年《北京条约》签定后,传教士在中国拥有了“传教宽容条款”。条约规定:“将前谋害奉天教者之时所充之天主堂、学堂、茔坟、田土、房廊等件应赔偿。”而在外国的文本中,法国传教士孟振生私自在汉文本条约中又增加了“任法国传教士在各省租买土地,建造自便”。根据利益均占的原则,其他各国也相应获得了偷来的这条权力。

教案的发生,大而言之,是中西文化的冲突,具体论之,则是教堂对中国财产的巧取豪夺和包庇教民。中国的地产权利是中国民众最要害的一项权利,教堂要自养、自传,必然要与中国农民争夺土地,由此发生直接的冲突。而教堂对一些作奸犯科的部分教民,采取包庇的态度,也干涉了中国司法的完整。上述两个原因,都会导致民众和士绅联合起来,反对教堂。

1861年末,法国拉撒路会的罗安当被指派为江西主教,根据不平等条约,他准备收回在南昌曾经被没收的天主教的财产。同时,他还想扩大教堂的规模,并兴建一所育婴堂。当他的中国助手方安之到南昌、买下筷子巷的一所房屋作为育婴堂的时候,南昌以及湖南的士绅们就一哄而上,发布了当时广为流传的《扑灭异端邪教公启》。称:“乃有奸民罗安当、方安之,倡行邪教,煽惑愚民,甚至采生折割,奸淫妇女,锢蔽儿童。”号召人民:“锄头扁担,尽作利兵;白叟黄童,悉成劲旅。”对于中国教徒,一经发现,号召“不必禀官,公开处死,以为不敬祖宗,甘心从逆者戒……”

此次教案,规模宏大。在南昌,聚集了数千参加科举的学生,发誓要捍卫中国传统儒家道统。

1862315日沈葆桢上任,但他拒绝接见罗安当。317日,愤怒的民众捣毁了育婴堂,砸烂了属于教徒的店铺和房屋。沈葆桢得知此事后说:“夷人逞志于我久矣,不虞吾民之藉手以报之。”而罗安当和方安之于慌乱之中逃跑。罗安当一路跑到了北京,向法国公使节哥士耆禀告了南昌的情形,后者向总理衙门提出了赔偿事宜。

急于寻求法国支持助剿太平天国的朝廷,遂命令沈葆桢处理此事。沈葆桢说“当时不暇致详”,而今“诱之以利,怵之以威,百计推求,仍无端绪”,表示无法处理此案。直到次年一月底,总理衙门经过和法国的谈判,决定派人护送罗安当回南昌,再次命令沈葆桢亲自接见罗,并给法国人赔偿7万两。罗安当还没有回到南昌,南昌的民众再次聚集群起攻之,致使罗安当返回九江谈判。经过协商,罗安当放弃了在南昌的教堂和育婴堂,并且把赔偿从7万两减至1.7万两。

沈葆桢在日后说:“以中国之心思通外国之技巧,可也;以外国之习气变中国之性情,不可也。”可见其支持反对传教之理由是为了中国道统的完整。他还以坚强的口吻表达了决心:“虽然,办理不善之咎,我辈自任之,幸勿作缉捕论也。”

自此后,中国的教案不断发生,终于发展成为19世纪末的义和团运动。

“创自左宗棠,成于沈葆桢”

沈葆桢之事业,以督办福州船政和创建福建水师为最。尽管左宗棠是主要筹划人,但福州船政局刚刚筹建,他即赴任陕甘总督,留下的事业由沈葆桢完成,故有“创自左宗棠,成于沈葆桢”之说。二人均被马尾地方建祠纪念,称“船政之父”。

沈葆桢虽多受林则徐儒雅之风的熏陶,但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有人评价道:沈葆桢是“儒家风范,君子之风,但作风之强硬出人意料”。于大事方面,他果断宣称“铁甲舰不可不造,日本不可不防”!于小事方面,有部下偷了外国人的汗衫,他认为此事有辱国格,将此人斩首示众。

年长沈葆桢八岁的左宗棠能够举荐沈葆桢继承船政事业,主要是他看中了沈葆桢的能力。二人经历、性情、做事风格颇为相似,这也是左宗棠在沈葆桢再三推辞的情况下,不惜三顾茅庐并鼎力举荐他的重要原因。

1864年初,在福州闲居的沈葆桢得曾国藩保奏为江西巡抚,协同曾、左作战,并在一次重大战役中确保了左宗棠军的运粮通道安全,深得左宗棠赞赏。1866年,身为闽浙总督的左宗棠授命筹建福建船政,但不久就被派去陕甘任总督。沈葆桢丁忧在家,闻讯后带头组织福州缙绅百余人联名呈请恳留缓行,并很快地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在缓行期间,左宗棠同福州将军英桂、福建巡抚徐宗干商量之后,一连三至沈府,恳请沈葆桢出山继承船政事业。而沈葆桢的反应和当年左宗棠出山前闲居农家一样,不愿复出。这越发激起了左宗棠的兴趣。他知道沈葆桢的难处是在身份和用人方面,于是,他保证在接管之初,由他和沈葆桢联名署签奏折,并给他推荐著名绅士、商人胡光墉(胡雪岩)相助;所有的原班人马,都归沈葆桢调遣。沈葆桢还是犹豫不决,左宗棠干脆就上疏,推荐沈葆桢主持船政。清廷于186721日降旨,署沈葆桢“先行接办”,“不准固辞”。

沈葆桢上任后,不顾重重阻力,大张旗鼓地开办船政,在“购置者权操于人,何如制造者权操诸己”的指导思想下,开始了三批打造计划。

首先是打造基地。用12年时间,大体建成捶铁厂、拉铁厂、水缸铸铜厂、轮机厂、合拢厂、铸铁厂、造船厂等十多个车间。这些厂房构成了福州船政局的硬件。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些厂房设备,主要是从法国进口的,而15年后福建水师竟败于法国人之手!据当时一位英国军官的观察,“这个造船厂和外国任何造船厂没有多少区别”。不仅如此,它还是远东最大的造船厂,把尚未起步的日本远远扔在后面。

其次是打造舰船。办厂的最终目的,是确保中国在东亚的海军霸主地位。因此,福州船政局的定位,一开始就是要能够自己建造兵船。这和20年后开办的北洋水师相比,是极具远见的思路。

186813日,日本明治天皇颁布了“王政复古”诏书,宣布取消幕府制度,恢复天皇统治权力,正式开始明治维新。15天后,沈葆桢主持了第一艘木质兵舰“万年青”号的龙骨安放典礼。该舰长76.16米,宽8.9米,吃水4.54米,排水量1370吨;配置由法国进口的往复式蒸汽主机,马力150匹;顺风航速15节,乘员100人,装六门5.5英寸舰炮。

这是中国人近代自造的第一艘蒸汽轮机战舰。次年926日,首航成功,完全由国人自行领航和操作。尽管“万年青”号的主要功能是武装运输舰,但是,它无论吨位还是功率,都大大超过同期日本造的“千代田”或“清辉”号。逃过了中法战争之劫的“万年青”号,于1887120日在上海吴淞口外之东沙洋面遭英国京申公司商轮碰撞沉没。

此后,船厂又造另外三艘木质兵轮“湄云”号、“福星”号和“伏波”号。在造第七号舰“扬武”号时,舰炮被提高到13门,排水量增加到1560吨,马力增加到250匹,由此达到了当时的中型巡洋舰级别,成为福建水师的旗舰。五年之内,共造舰15艘,其中5艘商船,总吨位达到1.7万余吨。
第三是打造人才。沈葆桢深知要科技强军,必须要培养人才。他提出“船厂根本在于学堂”。为此,他首先在福建创办船政学堂即“求是堂艺局”,培养自己的海军军官,学习西方近代造船技术。其首先开办的是法语学堂(前学堂),开设有法语、基础数学、解析几何、微积分、物理、机械学、船体制造、蒸汽机制造等课程。优等生后被派往法国学习深造。后学堂为驾驶学堂,亦称“英语学堂”,旨在培养海上航行驾驶人员和海军船长;主要专业为驾驶专业,以后增设了轮机专业。下设英语、地理、航海天文、航海理论学等课程,学习优异者选送英国留学。以上学堂先后高薪聘请了20多位外籍教师到船政学堂专职任教或兼职授课,另有40名左右的外国技术员、工匠。其数量之多,质量之高为洋务运动之最。但是,按照沈葆桢的策略,必须给这些洋人以高薪。比如船政正监督日意格和副监督德克碑月薪是1000两白银,而沈葆桢自己是600两。所以,代价还是颇高的。

其次,他们深知光在国内培养,无异于闭门造车。于是,沈葆桢推动了中国第一波出国学习(海军)的浪潮。

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前后,朝野一片叫停之声。18721月,以内阁学士宋晋为代表的顽固派发难,上疏要求停办福建船政局和江南制造总局。沈葆桢与左宗棠、李鸿章共同奋起反击。左宗棠上疏力陈必须继续造船。他认为“此举为沿海断不容已之举,此事实国家断不可少之事”,决不可“功败垂成”。沈葆桢捍卫他“死生以之”的船政,不顾丁忧服丧,于187257日随左宗棠之后上疏抗辩。恭亲王奕?表示支持,乃于82日进呈《船政事宜未可停止折》,当日奉旨“依议,钦此”!驳斥停止造船的舆论获得成功。

沈葆桢继续其未竟之业,积极推动留学。后因日本侵台事件,导致计划搁浅一段时间,直到1877年初,沈葆桢才正式提出选派聪颖学员出洋学习的章程。当年331日,该计划正式实施,第一批出国留学生在华监督李凤苞和洋监督日意格率领下,由香港搭乘法国邮船赴西方学习。

这批留学生以船政学堂第一届毕业生为主,间有少数第二届毕业生,一共38人,分赴英、法、美、西班牙等国学习。首届留学生除梁炳年病故,魏瀚、何心川等人因国内需要和生病提前回国外,其余学生均于1880年陆续学成回国。留学生中后来成为海军将领的有刘步蟾、林泰曾、叶祖?、萨镇冰等。14年后,他们参加了中日甲午海战,在10艘参战的舰艇中,出身该学堂的有9人任管带,其中有5人是第一届的留学生(刘步蟾、林泰曾、林永升、黄建勋、方伯谦)。其中,“济远”管带方伯谦于1894924日被清廷以“首先退避”、“牵乱队伍”、“拦腰冲撞扬威”三条大罪处斩于旅顺口。其他四人都在甲午战争中殉国了。此案有争议。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殉国的“镇远”号管带林泰曾,其祖父林霈霖系林则徐胞弟,故林泰曾称沈葆桢为姑丈。他随福建船政学堂总教习日意格赴欧,入英国海军实习,曾于不同种类军舰上工作。

1894年,林泰曾指挥北洋舰队主力之镇远号与日本联合舰队力战,为日军围攻。镇远虽中弹极多并曾一度起火,但仍沉着应战而未曾退避。黄海海战后北洋舰队不再轻出。镇远号于1217日从旅顺撤入威海时触礁,林泰曾自认失职,忧愤下于19日清晨服毒自杀。他继承了林则徐的报国之志。

1897年,船政学堂共派出四届留学生。船政学堂的另一位著名人物是14岁考取船政学堂、1877年被首批选送到英国学习的严复。今人多拿他和大约同时代留学英国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相比,认为严复回国后没有从事军政尤其是海军,是中国的损失,也是中国体制的失败。

其实,严复后来决定译著西学,开启中国文化现代之路,可能是中国真正需要的吧。

保台御日 “东洋终须一战”

在推动中国现代化改革之时,新一轮外部侵略也日益逼近。首先是羽翼未丰的日本发动侵略台湾的尝试。

台湾自古以来即为中国的神圣宝岛。台湾著名的历史学者、“台湾太史公”连横(连战的祖父)在《台湾通史?自序》中说:“唯我祖宗,渡大海,入荒陬,以拓殖斯土,为子孙万年之业者,其功伟矣!”
日人觊觎台湾已久,187112月,60余名琉球人乘船遇风,漂流至台湾南部海岸,其中54人被附近的牡丹、高士佛两社居民杀死,12人逃脱。此为著名的牡丹社事件。日本借此开始准备侵略台湾。为扫清路上的障碍,1872年,日本片面册封尚属独立王国的琉球国的国王,并称琉球人为日本人。

以牡丹社事件为借口,18742月,日本政府通过《台湾番地处分要略》。日军1600人乘军舰三艘兵发长崎,三日后在台湾登陆,随即筹募侵台军队“台湾生番探险队”3000人。5月,日军陆军中将西乡从道下令向台湾进军。日军在琅峤登陆后,分三路向牡丹社发起进攻,于6月初占领牡丹社,中旬进占龟仔角社;并以龟山为中心,建立总督府,大肆屠杀我台湾住民。511日,清政府照会日本外务省,就日军入侵台湾提出交涉,并随后任命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全权处理此事。6月中旬,沈葆桢带兵渡海巡视台湾。他一方面积极向日军交涉,劝其撤军;一方面招募兵勇,添置军械,准备必要时用武力将日本军队赶出台湾。后经双方外交交涉,清政府对日妥协,于1031日与日本签订了《北京专条》,同意付给日本抚恤银10万两,军队花销补偿银40万两。12月,日本军队全部撤出台湾。

此次交涉中,日本刻意散布台湾是无主之地的谣言,遭总理衙门驳斥。沈葆桢也早已识破日本人的诡计,告诉李鸿章说:“若以生番与中国无干答之,则正入彼族之圈套。”于是,中国方面义正词严地宣称:台湾住民“虽生番散处深山,文教或有未通,政教偶有未及,但居我疆土之内,总属我管辖之人,其地土实系中国所属。合台郡之生番,无一社不归中国者。”日本军队撤出台湾即证明了中国政府主张的合法性。

受此事件的刺激,大学士文祥说:“夫日本乃东洋一小国耳,新习西洋兵法,仅购铁甲船二只,竟敢借端发难……是此次迁就了事,实以制备未齐之故。若再因循泄踏,而不亟求整顿,一旦事变,更形棘手。”清廷认识到“欲巩固海防必先巩固台湾,欲巩固台湾必先建设台湾”。中央政府的治台策略由此发生了历史性变化。

日本侵台期间,清廷任沈葆桢为钦差大臣,先后调集一万多军队到台湾。沈葆桢以“理谕”、“设防”、“开禁”为处理原则,调兵驻守各处,建筑炮台,铺设海底电线,沟通闽台军务,又抽调淮军到台。此举导致日本不敢轻举妄动,乃有妥协之结果了结此事。

在交涉中,沈葆桢坚持不许朝廷同意日本的赔偿请求,奏称:“倭备虽增,倭情渐怯,彼非不知难思退,而谣言四布,冀我受其恫喝,迁就求和……倘妄肆要求,愿坚持定见,力为拒却。”沈葆桢又致书李鸿章:“我既以逸待劳,以主待客,自不必急于行成。”议和已成,沈葆桢转而专心治台。

沈葆桢治台之第一策是改革台湾行政区划。由原来的143厅调整为2府(台北府、台湾府)84厅。大甲溪以北地区新设台北府(台北这个名字从此叫响),下设淡水、新竹、宜兰三县及基隆厅,以淡水县为附郭县。北部区划得以整合、加强。同时,在台南也进行了相应的全面改革,形成了至今沿用的行政区划形式。

第二策是开山、“抚蕃”。开山即打通台湾前山后山之隔绝状态,分北路、中路、南路同时进行。北路由噶玛兰厅苏澳至花莲奇莱,共计205里。中路由彰化林圮埔至花莲璞石阁,共计265里。南路由屏东射寮至台东卑南,共计214里。所谓“抚蕃”,即实行汉化计划,包括选土目、查蕃户、定蕃业、通语言、禁仇杀、设“蕃学”、修道路、易冠服等。同时,禁止汉人对山地进入、开垦的禁令也被解除。来台者有船票、种子、房屋及一年半的口粮,每人水田1甲(1甲约等于内地12亩)、旱地1甲,每10人耕牛4头、农具4副,三年后才收租赋。

第三策是表彰郑成功等人,激励民心。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台湾,是爱国壮举,不能因人废言。沈葆桢听从台湾府进士杨士芳等人建议,上奏朝廷,建祠祭祀包括南明死臣114人在内的前朝名人。朝廷允之,并追谥“忠节”。沈葆桢亲自书写对联曰:“开万古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极一生无可如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

第四策是推行“自强新政”。新建炮台,加强台湾海防。为此,还在闽台间设置轮船,以便航运,并用先进方法开采煤矿。比如基隆煤矿采取的就是西式采煤技术。

在台一年多时间,沈葆桢为此后的治台政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其“此次之善后与往时不同,台地之所谓善后,即台地之所谓创始也”的论断,被历史证明是晚清少有的远见卓识之语。通过与日本的交涉和治理台湾,沈葆桢令人折服地发出预警:“东洋则终须一战”,“倭炽可忧”。

光绪元年(1875年),清廷命南洋大臣沈葆桢督办南洋海防事宜,筹建新式海军。1879年,沈葆桢病死于两江总督任上。筹办海军的事务转到北洋大臣李鸿章手中,由此才有后来的北洋水师的辉煌。59岁的沈葆桢在弥留之际再三叮嘱:“倭人夷我属国,虎视眈眈,凡有血气者,咸思灭此朝食……臣所每饭不忘者,在购办铁甲船一事,今无及矣。而恳恳之愚,总以为铁甲船不可不办,倭人万不可轻视伏望皇太后圣断施行,早日定计。”就在沈葆桢去世的这一年,日本正式兼并了琉球王国,并改为冲绳县。中国于1885年在台湾建省,刘铭传任首任巡抚。中日之间直接对峙之势在东南沿海形成,离沈葆桢所预言的“东洋终须一战”之硝烟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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