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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话本] 张生: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于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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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5 15:5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侯虹斌

     

    最初听说张生和崔莺莺的时候,这两个人并不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而是一对“勇于追求爱情,反抗封建专制”的斗士。拥有同样称号的还有贾宝玉与林黛玉,梁山伯与祝英台,刘兰芝与焦仲卿,等等。这种没有白虎堂与聚义厅的所谓斗争,总是让我很困惑:古时候,那些具有宏大社会革命理想的人真多啊,尤其是女人,只要他们想和喜欢的人成亲的话,客观上都是帮助了反封建的事业。
    等我苏醒过来才意识到,这种宏大叙事显然是违反常识的。可惜,教科书中的《西厢记》被误读了,给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赋予了太多的时代色彩和政治色彩。然而,误读是文学的一贯命运,与生俱来的,并非始于当代。金圣叹那著名的《〈西厢记〉第六才子书》不就是误读吗?后世多达数十种对《西厢记》重新解读、改写的剧本难道就不是误读?甚至可以说,《西厢记》改写自元稹的《莺莺传》,本身也是一种误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现在,我们娇滴滴的崔莺莺小姐和一心一意追女孩的状元张生,他们恋爱又似乎是冲着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来的。
    好,这部书要做的就是,破解各种各样的诳语。首先就是从张生开始。

1、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位俗人
    张生骑着马,随身只带着一位仆人上场了。值得注意的是,张生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他绝非一介穷酸秀才。只是父母双亡,从此张生就带着书带着剑,四处游玩。这说明,张生门弟高贵,但家道中落。第一点,赋予人物一种美感,并让其与崔莺莺门当户对;第二点,则表明张生很有必要参加科举考试,并由此改变前程。这是发生在张生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决定上朝赶考了。
    书中交待崔莺莺的父亲是先相国崔珏。她的身世到底有多高?首先,唐代并无“相国”一职,相国是是春秋时期开始的世袭官职,唐以后,多用作实际任宰相之职者的尊称。按唐制,只有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等才是一品,而且只是地位很高的虚衔,并不常设;尚书令是最高行政机构尚书省的长官,是正二品。这么说来,张生和郑恒的先父,均是正二品的尚书了。
    唐初,左、右仆射及中书令、侍中是正二品或从二品,并为真宰相,实际上,以名臣房玄龄地位之尊,一直是左仆射,当了近二十年。后来,皇帝又以敕令指定其他官员参加议政,其官品位较低者则加以同中书门下三品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头衔,亦为宰相。这说明,宰相的品级就未必一定比尚书高。崔张的爱情障碍来源自嫌贫爱富?不是的。张生并不贫寒。同样是家道凋落,崔莺莺与张生的身世也说不上有多少差异。
    在赶考途中,张生途经九曲黄河,不由得诗兴大发,抒情一番。按说,这一段是闲笔,为何却连遍累牍,纵容张生抒发“日近长安远”之情?如果仅把这看作是作者自身的炫才之作,未免委屈了作者的一片苦心了:它有其存在的必要性。若说崔莺莺是佳人,张生必须先是才子。男人嘛,仅靠一付好皮囊和“志诚种”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才华与能力,甚至功名。在整部《西厢记》中,再没有机会看出张生的志向和才能了,仅凭追女孩时吟的那两首顺口溜和打油诗当然不足够,于是,这一段借景抒情,炫耀一下自己的诗才和抱负,抒发一番雄情壮志、壮怀激烈,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才高难入俗人机,时乖不遂男儿愿。”张生必须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位俗人;否则,他与寻常登徒子何异?
    张生去普救寺玩,四处参观,结果在佛殿上,他遇见了同样无聊、出来闲逛的崔莺莺和红娘。
    到此为止,张生和贾雨村没有什么两样。“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他们都是满怀激情地投奔功名大道去也。途中,按一下暂停键,看中一两个姑娘,然后连着姑娘一起卷走,继续前进、前进、前前进。
    区别是在后文渐渐看出来的,在爱情故事《西厢记》当中,年轻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张生对感情的态度是诚挚的、热情认真的;而现实主义的《红楼梦》中,老谋深算的贾雨村只消一句话,就纳了娇杏为妾,对于他的人生经历,或许是一段奇遇,对于观者而言,则毫无审美意义可言。有难度,才是美的。虽然,谁也不能保证日后张生不会成为贾雨村,可是,他的故事毕竟到了爱情尘埃落定之时,就戛然而止,他的形象,就永远定格在痴情种的美好上了。


[ 本帖最后由 千江有水 于 2008-7-25 16: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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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5 15:53:41 | 显示全部楼层
      2、崔莺莺吸引张生的是肉身



    当张生在普救寺大殿上看到崔莺莺的时候,崔莺莺并没有闲着,乔装作态,一边微微耸着香肩,一边和身边的丫鬟红娘巧笑倩兮。张生见着她的容貌,一声惊叹:“呀!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脚都软了,反应是“我死也!”几百年后,我们甚至都能想见到张生迎面碰见莺莺时,就像看到天仙那种失神落魄的样子。
    这种一见钟情的场景,我们在各种类型的通俗小说中屡见不鲜,经典又滥俗。言情小说总是试图证明,主角的相爱必然是因为精神和灵魂,这样听起来才让人觉得够诚恳。不过,这种设想是经不住推敲的。一见钟情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能看到对方的灵魂么?多数还不是看中对方的美貌与身材?眷恋的不就是肉体么?
    张生也是迷恋上对方的肉身。他一直倾心的都是崔莺莺的美丽,一意苦苦追求,知道她原来还会听琴,还有文才,字写得好,女红又妙,那已经是他痴迷上人家,甚至成亲之后才发现的了。在人家崔莺莺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张生在道场上已经在唱:“人间天上,看莺莺强如做道场。软玉温香,休道是相亲傍;若能够汤他一汤,倒与人消灾障。”两人哪来什么精神交流?分明就是张生单方面觊觎美女。那种心态,典型就是:能到手最好,就算不行,揩点油、赚点便宜也好啊。
    爱情,到底应该爱上灵魂,还是爱上肉体?是宣称爱上灵魂更道德,还是认为迷上肉体更本真?我想起一个关于古希腊之神的故事:
    在一个秋天的午后,赫拉克勒斯碰见了两位女子,一位是卡吉娅(希腊文“邪恶、淫荡”之意),她媚态而性感,向他允诺:跟她走,她将会带给他世间最美好的感官享受和生命力。另一位叫阿蕾特(希腊文“美德、美好”之意),她恬美质朴,向他允诺:“卡吉娅只能让你肉体享乐,而我却能让你感知生命的美好。”这两个美丽的女子将会通向两条道:一条通向邪恶,一条通向美好。
    毫无疑问,崔莺莺在这里是卡吉娅,而不是阿蕾特。她用肉身的美好,向张生展示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代学者刘小枫曾在《沉重的肉身》当中引用了这个故事,他用柔软的语言织体,讲叙了作为一个男性所经历的肉身享乐与灵魂美好之间的挣扎。所谓的卡吉娅或阿蕾特,只是两条道路的象征。只是,中国古代向来没有西方的宗教精神,更没有那种原罪心理,不存在这种挣扎。
    在古代传奇小说里,经常把男人的功名和爱情对立起来,像《莺莺传》里张生抛弃崔莺莺,《霍小玉》里李益抛弃霍小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里李甲卖掉杜十娘,所以,给人一种错觉,以为社会伦理和个人欲望之间必然是有矛盾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爱情这个概念是西方的泊来品,中国古典小说中(《红楼梦》太特殊了,例外)体现出来的,要么是肉欲,要么是婚姻。这两者是截然分开的。看那些书生抛弃妓女的故事,只是他们暂时放下了性伴侣而已。功名和肉欲并非水火不容,只不过肉欲的对象会经常变换而已。那些被书生抛弃的女人/妓女,错就错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阶段性的性伴身份,还天真地以为她们将得到婚姻。等待千年,她们以为等来的是骑白马的王子,其实,只是嫖客。婚姻完全是另一码事。他们是一定要娶与自己门当户对,甚至要比自己门第更高、以便他们攀缘着向上爬的门阀世族之女。功名和婚姻本来就是目标一致的。
    虽然《西厢记》在明清一度被视为“淫书”,可仍然极受欢迎。很重要的一点,它满足了一个男人所有的梦想:博取了功名,满足了肉欲,有良好的婚姻往上爬。最要命的是,张生通过搞掂崔莺莺,轻松地把这些都得到了,叫人焉能不羡慕?


[ 本帖最后由 千江有水 于 2008-7-25 16: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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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5 18:27:33 | 显示全部楼层
gx14 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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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6 11: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我也宁愿相信崔张的爱情是纯洁的。这只不过是一种观点,看看无妨,不必一定接受。学术的意义在讨论不在结论。不过这个侯虹斌女硕士还是很有闯劲的,年纪轻轻出了好几本书,很让人佩服。

[ 本帖最后由 千江有水 于 2008-7-27 10: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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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7 15:34:09 | 显示全部楼层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见钟情。
一堵墙,一张纸
说的都是男女永恒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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