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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 献 初----经典诵读的误读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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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8 10:59: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经典诵读的误读何其多
万 献 初
   
    读书,读书,中国传统的经典是要“读”的,“读”字从“言”旁,《说文》“读,诵书也”,要把书读出声来,而且是有节奏的高声诵读。顾炎武曾谓:“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答李子德书》),读书先要知道正确的读音,误读就会音义不通而闹笑话。然而,“字是眼学,音是耳学”,认字可用自己眼睛去看书,学音却一定要用耳朵听老师念读,正确的读音是一代代老师口耳相传下来的,后来才用反切和音标标示出来。
    古代儿童入学发蒙,总是先诵读而后认字知义的,误读不多。现代人阅读经典不多,诵读更少,师传不继,读音正确的老师越来越少,误读也就越来越多。不出声的阅读,其实是有很多字音讹误而不自知的,想当然、“秀才认字认半边”等误读人人都有,如“造诣yì”就有人读了一辈子的“造纸(旨)zhǐ”,“行hánɡ伍”有人读一辈子的“行xínɡ伍”等。记得大学本科上中文系时,早晨很多同学在校园树丛中背诵古诗古文,有一位教古典文学的教授路过,驻足听一名大二的同学背诵白居易的《长恨歌》,发现居然有近二十处是读音有讹误的。老先生吃惊不小,写了篇文章,在校广播台播放了好几遍,我们听了既震惊又惭愧,之后读古诗文先小心翼翼地查对读音才敢开口,至今心有余悸。
    暑假,应邀参加中国教育学会主办、在北京温都水城王府学校举行的“2009年首届中国青少年语文风采大赛”,分给我负责的是中学组的“中华文化传统经典诵读比赛”的评审。参赛的队很多,孩子们的热情很高,可见“国学热”不是假象。现今的学生普通话标准度普遍较高,舞台的表现欲和表现力都很不错,在老师指导下,对所诵经典名篇的内容、格调、韵律的把握和表现也都不错,有的队诸项水平都很高,如成都七中的初中、高中队都很突出,受到评委们的一致肯定,获得团体金奖。
    然而,一场一场听下来,发现对经典字词的语音误读实在多哇!有的常用字词错得刺耳,以至台下遍起嘘声。有的是各家读法不同而不知所从,如“胜”读shēnɡ或读shènɡ,“乐”读yuè或lè等。这样的且不去说它。由于所诵读篇目限在语文课本之内,重复的篇目就很多,有的误读是大家都误而都不知觉的,这就需要指出来了。有的是普遍性的韵读处理失当,也是需要提请注意的。如:
    《荀子》“劝学”篇,有很多队诵读,其中“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句中“参”都读cān。《论语·学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其中“三sān”表示多(古有读去声sàn的,今一般都读平声),意为“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那么,荀子的“日参省”等于曾子的“日三省”,“参”即是“三”而当读sān,“三”又作“叁”,“叁”与“参”只是字形下部三横改为三撇而已。《荀子》该句有唐人杨倞注:“参,三也。曾子曰:日三省吾身”。“参”的繁体字作“參”,是“曑”的省写,《说文》“曑,商星,从晶㐱声。參,曑或省”,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曑象曑宿三星在人头上,光芒下射之形”,是说“曑”是天上黄道二十八宿中三颗星相联而组成的“曑宿”名,字形上有三星(晶),中有“人”,因是三星组成而下再加“三(彡)”,故此字本表星宿名,又表数字“三”,引申表示“配合、参与”义,本字都作“曑(參-参)”形,后区别:数字读sān作“叁”,参与义读cān作“参”。而《荀子》此句用本字“参”形而义实为“三”而应当读sān,读cān是误读。也有人认为该句原文本作“君子博学而日参己”,“省乎”二字是后人误加的衍字,则“参”作动词为“参验”义就可以读cān了(清人俞樾等)。但今本《荀子》及中学语文课本都有“省乎”二字,故“参”是数词“三”而只能读sān,读cān是误读。
    有的误读更普遍而更难辨别,如陆游《钗头凤》词“东风恶,欢情薄”的“薄”,几个选手诵读都读báo,其实此处的“薄”不是读阳平的厚薄义,而是读入声的“迫促”义,表示出于压力而欢情十分短促,“薄”与“恶、索、错”押入声铎韵,今天读去声pò(同迫)比读阳平báo更为合适。(参见拙文《陆游<钗头凤>韵读的音义辨析》,《文学遗产》2008年2期;又可参万献初sina博客)。又如苏轼《前赤壁赋》“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句中的“少”表示时间短(一会儿)、逐渐(渐渐地)之意,是个副词,不当读上声shǎo,当读平声shāo,也就是“稍”,《玉篇》“稍,渐也”。
    更普遍的,是中古入声字在今天的韵读问题。汉语中古有“平声、上声、去声、入声”四个声调,经千百年语音演变,到近现代变成“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主要规律有:“平分阴阳”,中古平声今天分成了阴平、阳平两调;“入派三声”,中古的入声是带有短促塞音韵尾 -p、-t、-k 的,后来塞音韵尾消失变成了开音节,入声调消失而归入平、上、去三声(今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声)中去了。因此,中古诗词押入声韵的,今天读来就不顺口了。如:

岳飞《满江红》词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
    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
    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歇、烈、月、切、雪、灭、缺、血、阙”在宋代岳飞时都读入声(《广韵》月、薛、屑韵),都带有 -t 塞音韵尾,所以当时是押韵的。入声消失后,这些字大部分派入今天的去声,如“烈、月、切、灭、阙”;有的派入今天的阴平,如“歇xiē、缺quē”;有的派入今天的上声,如“雪xuě、血xuě”,读起来就不顺了。这次比赛中,选诵该词的队很多,是重复诵读最多的一篇,为求韵律和谐,各显神通,有少数读“歇、雪、缺、血”为今天本调的,更多是就语感而改读的,改读的调不等,改读的字不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其实,变通的最好办法是:凡中古押入声韵的韵脚字,今天派入阴平、阳平、上声的,都改读为去声,诵读起来就韵脚和谐了,即临场改读“歇xiē、缺quē、雪xuě、血xuě”为去声“歇xiè、缺què、雪xuè、血xuè”,就与去声“烈、月、切、灭、阙”韵读和谐了。
    为什么要改读为去声而不是其它声调呢?这是因为去声与古入声关系最密切。黄侃先生在《音略》中认为上古只有平、入二声,“其后,入声少变而为去,平声少变而为上,故成四声”;王力先生则认为:上古有短入、长入,短入变为中古入声,长入演变为中古的去声。就是说,中古的入声、去声在上古本同一家,特点相近。“入声短促急收藏”,入声是低、短、促的收式调;“去声分明哀远道”,去声也是具有降、促的收式调。所以,中古入声派四声以派入今去声的为最多,今读去声的韵脚字最接近中古入声的特点和语感。故中古入声派入今阴平、阳平、上声的部分字,在诵读时读本声就显得不顺口,改读去声就显得韵脚和谐了。
    改中古入声韵脚字为今去声读,不但在音理和听感上和谐,在诗词意蕴和意境上也能收到接近入声的艺术效果,也就更接近作者当时的创作感受。如:

柳宗元《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中“绝、灭、雪”是韵脚字,在唐代是都是收 -t 塞音韵尾的入声字(《广韵》都属入声薛韵)。入声消失,派入今去声的是“灭miè”,派入今阳平的是“绝jié”,派入今上声的是“雪xuě”。该诗表现的是柳宗元孤独、寂灭的心境和意境,用极为短促而急收的入声韵正好表现,今入声消失,若改读为去声“绝jiè、灭miè、雪xuè”,低降而短促,差可体现原入声韵的情景和意境。如果仍读阳平“绝jié”和上声“雪xuě”,调上扬而拉长,那就韵味全无,有悖于作者的一片苦心。
    古人蒙学的口耳相传,不知不觉中解决了经典音读的正确性问题。今天的青少年经典诵读有不少误读,这不是孩子们的问题。“国学热”不是凭空就能热起来并热好的,还有很多的基础工作要做,还有很多课要补。我们的语文课本、蒙学读本、国学教材都应该注重这类基础工作:把字写正了,把音注对了,把义解准了,把标点标正确了。现在,这类问题比比皆是,该注的不注,不该注的乱注,该讲的讲不了,不该讲的胡讲一大通。我们的各级教师,各种培训、比赛的组织者,一是要确实提高自身的水平,二是要做扎实的基础工作。五千年悠久的传统文化,积淀中华民族大智慧的不朽经典,是有蕴含、有深度、有难度的,不下功夫,不可能轻易就掌握好并运用好,更难说很好地代代相传了。没有“皓首穷经”的求真务实精神和“诲人不倦”的敬业态度,“国学复兴”只能是一句空话。(转载于:http://blog.sina.com.cn/s/blog_5134f2be0100e9tm.html



国学复兴 文化传承 兼容并包 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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