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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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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1 17:49: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既有七情六欲,就不免会因悲痛激动而流泪出声——哭。
  哭,常被人嗤之以鼻:“没出息。” 然而,谁敢说自己从未哭过?有人说:“我从何时何时起就没哭过!”豪气干云,仿佛除他以外,天下人尽是懦夫。我不禁生疑:这人要么有生理障碍要么有心理障碍,——也就是有病。而且还不轻。 其实,人一生下来大都先是哭,所谓“呱呱坠地”是也。从心理学角度讲: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婴儿在出生时,从母体中分离,——从一个非常安全与满意的环境突然跨入一个对需要的满足很少能预知的环境——是人类所体验到的最大的焦虑。婴儿的哭,是一种本能。从生理学角度讲:据巴甫洛夫的理论,“本能是一连串的条件反射”。婴儿不会因此也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本能,开口就哭,向全世界郑重宣布:“我来了!”
  人在成长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将这一本能掩盖起来,原因与理由同样多得很。人到老年,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最终强不过自然规律。自知去日无多,哀痛不能多活几年,修炼、培养了一生的自制力,突然消失;控制不住无奈、悲伤,像婴儿眷恋母体,眷恋起年轻时的光阴——对死亡产生恐惧,常会落泪。悲观的老人更会常常这样。有的老人以平和的心态面对生活。不尽去追忆往昔,而多来着眼现在,寄希望以未来——如看看书(戴眼镜且要看字体大的)、养养花、下下棋等,从中获得乐趣。——无形中推迟了与死神见面的日期。 大致来说,人,以哭始,以哭终。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故哭泣伤心每常有。伤心,据医学理论说,对身体有害。有人说,眼泪能冲刷眼中的杂质。但比起害处来,这点好处实在是微不足道;况且,高兴的流泪也能起到这作用。没必要为冲刷眼中杂质而故意寻哭——再说,哭丧着个脸也不雅观;心情不好也影响工作。快乐、欢笑要自己去追求。孟老夫子说过:“求则得之,舍则失之。”这话用以作为寻求欢乐的要旨倒也合用。人生在世,诸多事端劳形伤神。自己再不设法寻求些快乐,以资调剂,只怕真要终日“以泪洗面”了。
  人有一万个理由哭的话,那么至少应该有一万零一个理由笑。最后一个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哭是与生俱来的,而笑却要自己去追求。这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假如真有造物主,你也没有向他诉苦的必要。
  女子(此处指年轻者或美貌者或既年轻又美貌者)的哭,貌似格外容易得到原谅与呵护。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那么定是浑身是水了。好多人都认同宝二爷这一论调:形容女子生得好看,说“水灵”、“娇嫩”、“能掐出水来”。她们滴几滴眼泪,正是证明自身满是水的好例子;那哭声,据说也如泉水一样清丽、透明。女人一哭,易引得男人起怜惜之心,百般呵护,直至她满意,暂且关闸止泪,留待日后不高兴时再用。女人对贮存量丰富的眼泪的运用一如她们的感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心所欲。常令男人们捉摸不透:女人的心,天上的云。其实,只要掌握她哭的规律,也就掌握了她的心思了。眼泪是女人提要求而达到目的的一大武器;另一武器是容貌。倘容貌好、又擅哭,她的要求大抵都能如愿。有心上人的陪伴,女人的哭泣不会太长久。一则,哭得满脸是泪,冲去脂粉,看上去不漂亮;二则,心上人会立即给她欢乐,让她忘掉哭的原因。自然,这个“心上人”也要视她为心上人才行。这一点,她在哭之前就判断好的,因为她“擅哭”。擅哭的女人是聪明的女人。——丢人与否,心上人不厌烦,别人的评论是不在乎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男人,须一直腰板挺直,肩膀坚硬,能扛重担。男子汉大丈夫而流眼泪抹鼻涕,会被笑为“脓包”,得不到女人哭泣时人们形容的“梨花带雨”的美誉的。因此,男人强忍悲痛,充硬汉子,整天像个海明威,更像个雕刻的“铁石人”。不管他有多难,他的形象仿佛天生就应该是刚强,与伤心流泪无缘。然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下句是“只是未到伤心时”。男人悲痛哀伤难以自已时,也会找个地方、找种方式发泄一下。所以要找个地方,自然为了不让人看见,怕破坏了自己素日强作坚强维持的坚强的假象。像女人一样,男人伤心痛苦时,也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在身边相伴。那样,痛苦会消失的快些——女人会用似水柔情来温存男人。男人的“刚”通常敌不过也不愿敌过女人的“柔”。被女人“柔化”是男人的一种幸福。——丢人与否,心上人不厌烦,别人的评论是不在乎的。
  男人女人亲密无间地相处时,哭是无从介入的;这时是笑的天下。自然还会有哭笑不得。既是“不得”,就不能算作纯粹地哭,只好算作部分地笑吧,个人认为,“高兴地哭”也应算作笑的,因为是“高兴地”。
  恋人间的哭、笑,都有些雾里看花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别人固然无从插嘴,他们自己有时也分解不清。因此,那哭、笑,归他们共同分享、消化,——如同“桃园结义”时所谓誓词“同甘共苦”,为日后风雨同舟做个预习,打个基础。你给我拭泪、我递你手帕,不正是“举碗齐眉”的先兆? 正像由衷地笑格外灿烂,有益于身心健康,当一个人忍不住悲痛时,大可“由衷地”哭好了。那足以使你哭的原因淤积在胸中会闷出病来。为了身心健康,何妨放弃做作,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多么自在。魏晋时的一些人就率意任性,哭笑随心(未必是为身心健康计)。
  由衷地笑和哭,是人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想要一味地遏制,绝非易事也绝无益处。但看小龙女。道家修养在于因势利导,绝非用强。人们能做和应做的是适度调节哭与笑的“频率”,使之对身体有益。人需要理智,正如需要激*情是“一样一样的”,与需要精神享受与物质享受更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确是悲不自胜,偶尔放声痛哭,一般来说,人都有恻隐之心,不会反感。倘经常如此,你虽有倾诉不尽的悲痛和洒之不尽的泪水,人家未必有百听不厌的耐心。“好话说三遍,狗都不爱听。” 何况是哭给人听。《红楼梦》作者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主旨明明是写哀痛、惭愧的书,写出来偏偏篇篇都是“笑”。 倘因鸡毛蒜皮小事不开心就哭成芭蕉叶也擦不迭眼泪的样儿,不免令人怀疑:至于吗?小题大做!背后或当面给这人个封号:“弱者”。
  哭,一般来说,虽不用刻意避人,但也不宜当众便哭。你没有权利也没有必要哭丧个脸对人,给人家带来不好的心情,给自己在别人的印象中添些不好的因素。——所谓“一人向隅,举座不欢”。
  世间有很多种哭,是否丢人,取决于哭的原因。
  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哭得涕泪横流、荡气回肠。其忧国忧民之情,昭彰在目、千古流芳;欲哭无泪时,毅然决然、折剑沉江。死者已矣,留给后人无限惆怅。
  诸葛亮柴桑吊孝哭周瑜,潜意识中定有痛失知己(或对手)的成分。纯粹假装是假装不来的,东吴明眼人多着呢。 刘皇叔将阿斗扔在地下,大哭险些伤了赵子龙时,那哭,就假得多了。
  阮籍丧母,他弈局终了方“呕血斗余”——真正的“呕心沥血”;陌生的有才有貌女孩去世,他去大哭一场——所为何来,如此荒唐?至情至性,率意昂扬;但求心之所安,遑论蜚短流长!
  杜甫以诗哭。因为他没有能力盖一间大屋,足以住得下所有贫苦百姓!
  岳飞以词哭。尽忠报国,背刺萱慈之嘱;文武兼备,胸怀授业之长。胡虏野心碎金瓯,壮士请缨奋长枪;国家兴与亡,匹夫有其责。忠心耿耿(可表),天边现雨霁长虹之象;望眼殷殷(欲穿),朝野有久旱甘霖之盼。醵饮豪迈,遂兴他日之慷慨;指点激扬,欲灭左衽之篝火。一战告捷,再战告捷,英雄志气大,直欲匈奴属中土;无如君也昏庸,臣也昏庸,朝廷器量小,不思升平且茍安。而乃竟以越职言事,放英雄归田里;后因进秩可耻,拒圣命不受爵。成功早退身,悲英雄自古皆寂寞;临危又受命,叹好事从来便多磨:狼烟起,玉关破。再思贤良,复重豪杰。忠臣荐贤于廊庙;伯乐识马于郊野。良将遂受命乎危难;壮士复效力乎疆场。讵料井蛙之眼界难广;燕雀之器量易满。故态复萌;老病又犯:金牌十二,昔日直捣黄龙之志都成画饼;纵横八千,而今报国无门之痛肝胆俱裂。使者之言,不啻鸩羽之毒;晴天霹雳,怎遏泪雨滂沱!遑论金瓯之完;且朝天子之阙。痛彻心扉兮,直令山川易形;怒发冲冠兮,遂教天地变色。三字冤狱既成,指扼壮士之腕;万里长城自坏,手加强敌之额。太平正是将军定兮,宁许将军享太平;风波岂从平地起兮,立见平地兴风波。冷边关将士之齿兮,金銮殿谕旨荒唐;寒闾巷黎民之心兮,风波亭秋风萧瑟。
  唐僧(不是历史上的玄奘)遇难就哭,丢尽出家人的脸。给人称句“圣僧”,真应该是“愧不敢当”。
  王婆在吃那一剐之前,丢尽了人。别说哭得如杀猪般,就算如杀象杀恐龙,也只是给“可耻”两字配乐而已,并且还是些不协和音。
  宋江班师回朝知道吞下的是毒酒后,又给李逵也下了毒——“堕泪如雨”。他是“刀笔小吏”出身,在官场混了多年,应该知道会有这后果的。而竟哭,是哭害了众兄弟?是后悔受招安?是羞愧于死于奸臣昏君之手?是觉得壮志未酬?还是怕死?他想让众兄弟为朝廷卖命,好博得个封妻荫子。这类话说了不止一遍。再说,生还的兄弟们大多(连他自己)得到了“一官半职”。招安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且多方设法费尽心机才达到的。奸臣当道圣上不明,他也早就知道。受排挤暗算也已经历过。并且有张叔夜遭贬在前。类似于忠君报国死亦无憾的话也说过非止一次。他只想为朝廷出力,从没想过杀朝(包括奸)臣。——除了因为“寿字头上少一点”外,上述原因都有点难以自圆其说。除非……
  林黛玉心中有千种柔情、万般无奈,只好“流泪到天亮”,哭得哀婉、凄恻。家世凋零,兄弟无靠,寄人篱下,姻缘无着,身体状况一直未见起色,却旧疾未了又添新病(心病),——她有理由哭。但: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境地是玻璃瓶里的苍蝇——有光明无前途。每每顾影自怜兼自恋。她对自己的幸福未来只是憧憬、期盼,从没有主动去争取过。以她的聪明才智,想个方法去达成心愿,应该不难。她自身条件很好:意中人看好她。客观条件很好:第一决策者老太太看好她。——阻力当然有,并且还不小。想个方法付诸实践,万一奇迹出现呢?只是哭。哭得贴身丫鬟都爱理不理。其实,走上层路线即通过老太太完成心愿这一节,紫鹃提醒过她——林黛玉很难,不忍心数落她了。
  说哭附带说了笑,貌似有点跑题。其实,生活中本就哭笑相间,难分彼此。人的一生就是哭哭笑笑的一生。
国学复兴 文化传承 兼容并包 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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