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西京 珍珠传奇

希望

杜甫有诗云：“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哀。”这是为安史之乱所写。这场发生于天宝十四年的藩将叛乱，打断了大唐的盛世，也造就无数生离死别，“征调千家，流离百室，哀鸿满路悲戚”。


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可能知道一部电视剧《珍珠传奇》，讲的就是安史之乱前后的世事人情。主人公是“吴兴才女沈珍珠”，她曾“备位东宫主”，天宝年间成为玄宗玄孙、广平王李豫的妃子，与安史之乱前后的许多政治人物韩国夫人、安禄山、史朝义等都有关联。她的人生主要因安史之乱而丰富、而颠沛，最后也在安史之乱时流落民间，从此失踪，成为传奇。这位沈氏，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如果不是她是唐德宗的生母，也许不可能留下这些记载。


据两《唐书》的《后妃传》记载，唐代宗只有三位妃子，一个是宠妃独孤氏，一位是玄宗杨贵妃的外甥女崔氏，另一位就是沈氏。沈氏其名不可得，唐吴兴（今浙江吴兴）人，世为冠族仕宦之家。开元末年，以良家女被选入东宫，太子李亨将其赐予长子广平王李豫为妃。天宝元年，沈氏生子李适，即后来的德宗。


公元755年，“渔阳鼙鼓动地来”，安禄山攻陷了长安。玄宗仓皇出逃往蜀，皇子皇孙妃嫔中来不及跟从的，大多陷于敌手，被乱兵拘禁于东都洛阳宫中，其中就有沈氏。翌年，李亨即位为肃宗，其子李豫为兵马大元帅。据史书记载，在李豫率兵收复东都洛阳时，与沈氏在宫中相逢。然军情紧急，李豫未及将沈氏接回长安，便仓促北征。不久史思明从安禄山叛，再次攻陷洛阳，沈氏又陷入敌营。待到史朝义败亡，朝廷重新收复东都后，却再也找不到沈氏所在，生死不知。代宗李豫派人寻找沈氏，十余年间都没有结果。公元780年，沈氏之子李适即位为德宗，遥尊生母沈氏为皇太后，陈礼于含元殿庭，“至孝惟深，哀思罔极”的德宗一拜再拜，悲伤歔欷不自胜，左右皆泣。他继续派人寻找生母下落，以睦王李述为奉迎皇太后使，工部尚书乔琳为副使，遍行天下。


史载高力士的女儿曾经冒充过沈太后。此女对禁中之事颇为了解，又曾陪伴沈妃左右，年岁相貌也有相似之处，而且正巧她和沈妃都曾左指受伤。战乱之后，宫廷凋零，以前的宫女都找不到了，宫中竟找不到能辨认的人。于是将此女迎回宫中，告知皇帝，帝喜臣贺。高力士的儿子听说了这件事，心知是假，怕将来真相暴露惹来祸端，于是主动向皇帝交代了实情。德宗说：“吾宁受百罔，冀一得真。”并不追究。这之后自称是太后的还有好几人，一经查验，都对不上来。终德宗之世都没有得到生母的下落。沈氏封赠拜爵者百余人。顺宗李诵（德宗长子）时，又追尊沈氏为太皇太后。宪宗（顺宗长子）时，于肃章门外为曾太皇太后沈氏发哀，不久又上谥号为“睿真皇后”，奉神主  于代宗元陵之侧。


安史之乱后乐师李龟年流落江南，一曲琵琶唱“凄凉满眼对江山”。江山已改变了模样，岁月虽依旧，战争带来的苦痛却留在人间。刀枪烽烟之后还有无数悲伤，属于皇帝家族的，留在了史册中，后人读了也许感慨唏嘘。而平民百姓，布衣之士，民生多艰，其悲其伤，既无法纾解，也无人助悯。杜甫诗里的“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不过是灾难下的温馨，而些许温馨后，更多的是这个国家和所有民众的巨大苦难。谁人可解？德宗的丧母之痛，其实代表着整个李唐王朝的伤痛。从此以后，繁华不再，盛世远去。大唐终于渐渐沉沦，在公元十世纪初结束了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