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季布栾布列传》：季布者，楚人也。为气任侠有名于楚。项籍使将兵数窘汉王。及项羽灭，高祖购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及三族。（朱家藏匿了季布，又去见滕公。）因谓滕公曰：季布何大罪，而上求之急也？滕公曰：布数为项羽窘上，上怨之，故必欲得之。
此处有二疑点：其一，季布在当时有名于楚。有千金一诺之誉。但是，传记只说他是楚人。究竟是哪个地方？没有说。按史记中许多名人都标明原籍，季布如此名气，要说不知原籍，似乎不通。其二，高祖刘邦如此记恨季布，原因是季布将兵，数窘刘邦。可是传记没有任何记载有关季布领兵和刘邦作战，并且打得刘邦大败。而且，数窘汉王，是不止一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语焉不详。
历史是专家写的。也是人民写的。
千年之后，唐代有了有关历史传说的民间说唱词的手写本。又过了千年，这个抄本在敦煌被发现。其中有一篇《捉季布传文》，说出了季布是如何窘汉王刘邦的——季布骂阵。
此文比较长。在网上都可以看到。说得是季布在两军阵前，为了避免士卒伤亡，故而上前骂阵，把刘邦骂得退兵不战。颇有武侯骂王朗的气概。唱词毕竟还是文雅，语句并不显得有多粗俗。那么，究竟是何种语言骂辞，能让刘邦受不了，而退兵不战呢？是季布问候了刘邦父母了么？刘邦不怕老爹被烹，难道还会怕你骂？
从这篇《传文》再回头看《史记》，不能不佩服司马迁实在是写史的高手，用了一个“窘”字，隐晦的点明了季布是如何窘刘邦的。也间接点明了不说明季布是哪里人的原因。
窘，意思是羞辱，丢脸，尴尬。
由此可见，季布骂阵，并不是粗俗言论问候刘邦父母家人。而是不停地在两军阵前，揭露刘邦当年的不光彩的往事。刘邦当年当亭长时，有许多事是不光彩的。说出来都是笑料。可以想见，两军阵前，双方将士听了这些，轰然而笑，谁还有心思打仗？刘邦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退兵，还有什么办法呢？又怎么不恨季布恨得牙根疼呢。这才是刘邦后来非要抓季布的原因。
《季布传》还有一个插曲。季布的舅舅丁公，曾经在两军阵前几乎捉住刘邦，刘邦求饶，丁公放了刘邦。刘邦得了天下，丁公去见刘邦，不料刘邦一见丁公，马上砍了他，罪名是不忠，害的项羽失了天下。丁公死都不知道，是他外甥季布连累了他。你外甥揭了我的短丢了我的脸。要是你以后也说出当年的事，我的脸该放哪儿啊。
《汉晋春秋》说丁公是薛城人。薛城和沛县紧挨着。现在隔着微山湖，是隋唐以后黄河改道形成的。当年可是抬腿就到。季布的舅舅家在薛城。季布是哪里人，这不是呼之欲出了吗。司马迁之所以不写出季布是哪里人，而只是含糊说是楚人，实在是为高祖讳的隐晦笔法。
不过，刘邦确实是有胸怀大度的帝王气概。滕公为季布求情。刘邦就赦免了季布，还封了官。唱词里说，季布去见刘邦，刘邦突然翻脸要烹他。季布不慌不忙说出一段话，刘邦听了哈哈一笑我这是吓唬你啊，就放了他。这和乾隆吓唬要杀刘罗锅是如出一辙啊。
补充内容 (2021-8-6 16:57):
汉晋春秋应该是楚汉春秋。记错了。 |
发表于 2020-8-23 22:12: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