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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讲坛系列讲座之十六:《山海经》讲座

发布者: 知北游 | 发布时间: 2012-12-5 21:18| 查看数: 40856| 评论数: 75|帖子模式

讲师简历】      知北游,男,45岁,山东枣庄人,主任编辑。业余爱好上古史、古文献、古文字研究,先后有《〈连山〉〈归藏〉名称由来考》、《夏国疆域新证》、《夷夏关系新论》、《〈海经〉新笺》、《仓颉、沮诵神话与殷墟文字的起源》、《汉画像石“九头兽”说源》、《商王武丁相关问题述略》等一百多篇论文在海内外学术刊物及学术网站上发表。

【讲座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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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讲 “山海经”的由来及篇目
《山海经》是一本很奇怪的书,它不仅古奥难懂,而且里面记载的内容也很神秘诡谲,让人不能理解,所以现在好多人把它当神话书来看。当然,也有人把它当地理书来看,到处对号。个人觉得这都是对《山海经》这本书相关的历史不了解造成的,不了解与之相关的历史,就无法正确认识这本书,不能正确认识这本书,就别想弄懂它的内容。因此,我个人认为要想完全弄懂《山海经》,必须象剥茧抽丝一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讨论,慢慢揭开它头上的神秘面纱,我要做的这个系列讲座,基本上也就是这个目的。所以,我从今以后,每次讲座都会给大家讲一个相关的问题,尽量把它说明白,让大家了解一下《山海经》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我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是“山海经”的由来和篇目。为什么在“山海经”上加引号不加书名号呢?因为《山海经》这书里的内容都是先秦古书,而“山海经”这个名目却不是,所以今天就是给大家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说到《山海经》这事儿,得先提一下该书的第一功臣刘歆,因为这书和刘歆的关系太大了。当然,可能各位对汉代的历史都比较熟稔,刘歆的故事也比较有名,所以我也不想多说,只是想说刘歆曾经根据图谶改名叫“刘秀”,和光武帝重名儿。刘向、刘歆父子曾经领校汉代国家图书馆(中秘)馆藏的图书,我们现在能看到许多先秦文献,实际上很多都是经过这爷儿俩整理过的,他们为图书的整理和流传作出了很大贡献。
《山海经》也是刘歆(当时已经改名叫“刘秀”)领校的一本古书,但是这书名在刘歆之前是没有的。有人会说了,你说得不对吧?《史记·大宛列传》最后太史公曰里明白地说到“《山海经》、《禹本纪》”了,你怎么能说刘歆之前没这书名呢?是的,现在我们看到的《史记》的文字是这样的:
“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
但是汉代人看到的《史记》文字却稍异,它里面的“山海经”是作“山经”,这里有两项证据:
1、《汉书·张骞李广利传》:“赞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经》所有,放哉!”
    2、《论衡·谈天》:“案:禹之《山经》,淮南之《地形》,以察邹子之书,虚妄之言也。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其高三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玉泉、华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
这里面所引得司马迁的话,都是作《山经》而非《山海经》,所以黄晖《论衡校释》云:“《史记》今本作‘《山海经》’,误。《汉书》、《前汉纪》并述史公此文,而无‘海’字,与《论衡》合。《山经》、《海经》两书,《海经》后出,史公只见《山经》,故《后汉书·西南夷传论》亦称‘《山经》’,仍沿旧名。毕沅校《山海经》曰:‘合名《山海经》,或是刘秀所题。’其说是也。然谓史公已称之,则失考耳。”
我认为黄晖的说法是很对的,但是他说“《海经》后出”我坚决不同意,这个问题后面再讨论。但由此可以确定,司马迁《史记》原书是作《山经》、《禹本纪》,并非是《山海经》,也就是说,司马迁根本就没见过《山海经》这书。除此之外,大家再检索一下刘歆以前的典籍,再也找不到“山海经”这个名称了。毕沅在《山海经新校正》里认为“山海经”这个名目是刘秀(歆)将《山经》和《海经》合在一起然后提名《山海经》的,这个说法有没有道理呢?我觉得需要考察一下今本《山海经》的篇目问题,这个问题也就可以一起解决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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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5 21:19:21
首先,《山海经》目前在分篇研究上就有分歧,影响比较大的有两种分法:
一是传统的分法,即前面的《五藏山经》为一部分,简称《山经》;后面的《海内四经》、《海外四经》、《大荒四经》和《海内经》一篇,简称《海经》,两部分合称为《山海经》。
二是神话学家袁珂先生采用蒙文通先生的说法,分为以下三部分:
①《大荒经》四篇和《海内经》一篇。
②《五藏山经》五篇和《海外经》四篇
③《海内经》四篇。
对于第一种传统的说法,一般来说也没多大的说头,不过有的学者还有些很独到的见识,比如何幼琦先生,他写过一篇《海经新探》,发表在《历史研究》1985年第2期,我认为这是一篇研究《山海经》的凿破鸿蒙之作,这个以后咱还会说到。
何先生在这个文里说:“《山海经》由《山经》和《海经》两部分组成,内容大不相同,文字的笔调也相去很远,表明它们是相互独*立而平行的两种书籍”,又说:“我们认为《海经》来自《禹本纪》,……当刘向父子领校中秘的图书时,把《山经》和《禹本纪》合编在一起,改题新名为《山海经》,这就是此书首见于《艺文志》,也是《艺文志》不再著录《山经》和《禹本纪》的原因。”也就是说何先生认为今本《山海经》是由《山经》和《禹本纪》的合编,《禹本纪》就是《海经》的部分。
对于第二种说法呢,似乎很精密,也很奇异,袁珂先生认为《五藏山经》和《海外经》四篇“原是一部著作的两个部分”,其主要理由,一是这九篇内容“条理井然,丝毫不紊”,二是《海外经》后面有校进款识,而《五藏山经》后面则没有。
但是就我这个没多少容量的小脑瓜认为,袁先生的这两个证据都有些站不住脚,内容“条理井然,丝毫不紊”不一定必然是一书;《五藏山经》后没有款识也不能因之断定它与《海外经》是一体,因为这其中有一个最重要、最明显的问题被忽略了。
当时刘秀(即刘歆)等人在校《山海经》时是比较严谨的,就以《海外经》四篇为例,显而易见,校书者是有两个以上的本子对校的,因而把一些他本与底本不同的异文都写在了每条经*文之下,如:
南山在其东南。自此山来,虫为蛇,蛇号为鱼。一曰南山在结匈东南。(《海外南经》)
比翼鸟在其东,其为鸟青赤,两鸟比翼。一曰在南山东。(同上)
这种“一曰”的文字,即是他本的异文,毕阮《山海经新校正》曰:“凡‘一曰’云云者,是刘秀校此经时附著所见他本异文也”,其说得之。这种异文在《海外经》四篇中有46处,校书者都仔细地注明了;在《海外经》后面的《海内经》四篇也是异文众多,也一一注明了。但再回过头来看看《五藏山经》,“一曰”之类的文字一处也没有。如果《五藏山经》与《海外经》是同一书,那么《海外经》有两个以上的本子对校,那么《山经》也应该是一样的,今所见《海外经》中有那么多他本的异文,而《山经》中却一处也没有,这不奇怪吗?要知道,《山经》的文字要比《海外经》四篇的文字多出好几倍哩。所以要说《山经》和《海外经》是固有的一部分,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5 21:19:49
我觉得这个现象说明了两个问题:
1、在刘秀校上《山海经》之前,《五藏山经》和《海外四经》、《海内四经》还是分别单行的二书,刘秀等人在校书时,《海外》、《海内》这八篇有好几个本子(除了底本外,至少还有两个异本)互相参校,故有许多异文;而《五藏山经》却只有一个本子,无从对校,故而没有异文。
2、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海外》、《海内》每篇后面都有校书款识而《山经》却无了,因为《山经》根本就没有校,刘秀等人只是校了后面的《海外》、《海内》八篇,每成一篇便写一校款,书成后,又抄合《山经》奏上,题名“山海经”——所以我敢说,在刘秀校上《山海经》之前,世上只有《山经》和《海经》(何幼琦先生认为即《禹本纪》),而没有“山海经”这个名目的。
有朋友会问了:后面的《大荒经》四篇和《海内经》一篇也是没有异文和校款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毕阮在《新校正》里有一段说辞如下:
“郭注本目录下有云:‘《海内经》及《大荒经》本皆进(逸)在外。’案:此经末又无建平校进款识,又不在《艺文》十三篇之数。惟秀奏云:‘今定为十八篇。’详此经*文,亦多是释《海外经》诸篇,疑即秀等所述也。”
郝懿行《笺疏》云:
“据郭此言,是此一下五篇皆后人所述也。但不知所自始,郭氏作注亦不言及,盖在晋以前,郭氏已不能详矣。”
根据这二家之言,我的看法是刘秀校本中原来是没有《大荒经》以下五篇的,他的校本只有《五藏山经》五篇和《海外四经》、《海内四经》八篇,共十三篇,《汉书•艺文志》中所载的就是十三篇,《艺文志》根据的就是刘歆(即刘秀)作的《七略》,刘歆自己是不会弄错的。现在我们看到的刘秀《上山海经表》里写的是“十八篇”,那一定是郭璞以后的人所篡改的,因为《大荒经》以下的五篇是郭璞加上的,袁珂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大荒经》以下五篇,是未经整理的古经,保存神话资料最为丰富,但从正统学者的眼光看来,其内容却是过于荒怪不经,故刘秀等人在编校《山海经》时,就没有把这部分收入进去,而听其‘逸在外’了。郭璞是比较好‘怪’的,才把这几篇‘逸在外’而产生时间最早的荒怪的东西搜罗进来,成为今本的状态。”
袁先生说是郭璞把《大荒经》以下五篇搜罗进来的,我认为十分正确,正因为郭璞加上了这五篇,使原本十三篇的《山海经》变成了十八篇,后人不察其来龙去脉,擅自把刘秀上表里的十三篇改成了十八篇,为的就是符合今本的篇数。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5 21:20:17
那么《大荒经》以下五篇是怎么回事呢?首先看看《大荒经》四篇,这四篇的确是比较杂乱无序,错简和文字讹误很多,说明它没有被好好校理过。可是,它并不像袁珂先生认为的那样是原属于《山海经》的一部分,因为从它记述的内容来看,它和前面的《海外四经》的记述的内容差不多,顾颉刚先生就指出:
“《山海经》则至今流传,其中《山经》和《海经》各成一体系;《海经》又可分为两组,一组为《海外四经》与《海内四经》,一组为《大荒四经》与《海内经》。这两组的记载是大略相同的,它们共就一种图画作为说明书,所以可以说是一件东西的两本记载。”
上面说了,《海经》这部分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书,它本来是只有图而没有文字的,它的古图现在已经失传,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们无从知道,我是认为它的图不单单是一张图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以图画记事的“图书”,这种“图书”的问题在于它没有文字,而是以图配合口头解说来记事的,这一点足以说明《海经》这部分的古老,它实际上古老得让我们无法想象。这种图书可以看成是结绳和刻木记事的演进,或者说是进步,但是仍然保留着结绳和刻木记事的特色,就是必须配合口头解说,否则别人虽然能看到图上画得什么,但是却无法了解其全部包含的内容。而口头解说有两个毛病:一个是容易失传,一旦解说人死亡而又没有传人,这些口传也就随之消失;二是容易变形,对于同一个故事,可能不同时代、不同的人解说词不一样。《海经》就是这么个东东,它先是有图,有口头解说,后来才有人把口头解说词记录下来,形成了文字部分。它的图是大致差不多的,但是解说词却不尽相同,所以产生了很多异本,这些异本有的相近,比如刘秀校书时所参考的那几个本子就比较相近,但是有的本子却相差很远。比如我们知道《吕氏春秋》、《淮南子》中有很多内容和《海经》相似,我们也明明知道它们是出自《海经》,但是又无法证实,因为其文字差距很大,我们只能认为它们根据的是《海经》的别本,和我们今天看到的刘秀校本是不同的,只是这些古本都失传了。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5 21:20:42
所以,我认为顾先生说这两组是“是一件东西的两本记载”十分正确,《大荒四经》其实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海外四经》,最后一篇的《海内经》也是另一个版本的《海内四经》,但是它们比前面的《海外》、《海内》八篇的内容都丰富详赡,也最为古奥,这恰恰能说明它的古老,看看它里面记述的怪异的帝王世系和丰富的神话与古史传说就可以知道,它是真正的古代专业巫史的作品,记录这个版本的人精通《海经》中的历史掌故,对图画中所表现的内容的来龙去脉非常熟稔,巫的气氛非常浓厚,这些内容是后来的非专业者无法杜撰出来的。前面的《海外》、《海内》八篇一定是比较晚出的作品,它的文字比较简洁,就是在就图画解释图画,详述原委的内容很少,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我认为这说明此时的作者对图画中隐含的一些典故已经不能明了了,只能简单地解说一下图画的画面而已,这也是口传在流传中不断丧失的缘故。
同时我们知道,古代的书籍都是抄在简牍上的,书越古老、流传的时间越久,在无人整理校订的情况下,它的简牍就会断烂、残缺、混乱得越严重,刘秀的校本不用这个本子,是因为他为皇帝校书首先要重视书籍的完整性,而《大荒经》的这个本子残缺凌乱过甚,不好使用,不如《海外四经》的那个本子简洁而且完整;其次是这个本子的文字和《海外四经》的文字差距比较大,不好用来校勘《海外四经》,所以就舍弃了这个本子,而他舍弃的这个本子恰恰是比较古老的一个版本。
最后的《海内经》一篇的文字风格和《大荒经》是相同的,但是它更加残缺凌乱,袁珂先生认为:
“《海内经》一篇,尤其显得杂乱,就连地理方位也是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因此,我疑心《海内经》一篇原本也是四篇,后来因为‘逸在外’的缘故,散失了大部分,到郭璞注《山海经》时,才收拾残篇断简,成为一篇,附在《大荒经》的后面,故《史记•周本纪》裴骃《集解》引此经就称它为‘大荒经’。”
此说基本上符合事实,实际上这个《海内经》本来也是四篇,和前面的《大荒经》四篇是一个完整的《海经》的本子,只是在刘秀的时候这个本子已经断烂残缺不可用,到了晋代的郭璞发现它的时候大概残缺得更加严重了,《海内经》四篇已经不能分篇,只好合成一篇。我们看看这一篇《海内经》的内容,基本上都见于前面的《海内四经》,但是它的记载更加丰富详赡,和《大荒四经》的风格是完全相同的。郭璞在收录进自己的注本时,这四篇东西大概已经散乱逸失如此了,他便把这些残篇零简收集起来凑成一篇,因为它本来是《海内四经》的残文,所以仍然题名《海内经》。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5 21:21:27
下面我把今天讲课的重点再简单复述一下:
1.“山海经”这个名目是刘歆(刘秀)的创造,在刘歆之前没这书名。
2.《山海经》是《山经》和《海经》的合编,《山经》本名《五藏山经》,《海经》的本名很可能如何幼琦先生所言是《禹本纪》。因此研究《山海经》要把这两部分区别对待。
3.刘歆的校本本来是十三篇,即《山经》五篇,《海经》八篇。到了晋代郭璞注《山海经》时,又收录了一个残缺的古本《海经》进来,即《大荒经》四篇和《海内经》一篇,共五篇,成为今本《山海经》的十八篇。刘歆《上山海经表》所说的“十八篇”乃后人所篡改,其原文当作“十三篇”。
4.《大荒经》四篇是另一个版本的《海外经》,最后一篇《海内经》本来也是四篇,是另一个版本的《海内经》,这个版本是精通《海经》图画内容的专业巫史所作,也是目前所知的最古老的《海经》版本。
在下一讲里,再给大家讲讲《山海经》中两部分的成书时间问题。
【第一讲完】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5:57
第二讲 《山经》的制作时代及作者
今天给大家讲的是第二讲,题目是:《山经》的制作时代及作者。
先说明一点,好多问题,都是前人已经研究过的了,但是人说人殊,都不太一样,我在文中引用的一些,大部分是我个人认可的说法,如果不认可我会做一下辩驳。同时,我的观点也仅仅是个人看法,我会尽量举证来证明我的看法,但不要求大家都能认同,因为《山海经》这书问题太多,争议也太多,我的水平太有限,看法自然未必正确。
上一讲里我们说了,《山海经》是《山经》和《海经》两书的合编,它们本来不是一本书,形式不同,文字风格不同,记述的内容不同,是汉代的刘歆(刘秀)等人校书时把它们“拉郎配”合编在一起,题名《山海经》,所以研究《山海经》必须把它们分开来区别对待。所以我就按照顺序先讲一下《山经》的一些问题。
先说《山经》的制作时代。
对于《山经》的成书时代,实际上我没有多少可说的,因为前人研究得非常多,成绩斐然,已经有了定性的结论,所以我也不准备多费口舌浪费大家的时间。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张化兴先生在其硕士论文《〈山海经〉中的神话与宗教初探》(静宜大学中国文学学系,2008年)中做了较好的总结,我是比较赞成的。这里就根据他的总结给大家略作介绍。
张化兴先生说:一般学者认为《山经》之写定时代比较早,大约成篇于战国时代。其主要论点如下:
第一,《山经》中的方位,未沾染汉代五行思想。五行之说盛行于汉代,汉代典籍无不沾染五行之色彩,然而《山经》虽记述五方之山,但其顺序却未与五行相配,可见为汉代以前之作品。
第二,《山经》所记载的地理观念比《禹贡》更为原始。由地理方位的记载来看,《山海经》表现出中国四周皆被海围绕,而《禹贡》却只有在东方言海,这显示出《禹贡》的记录较贴近实事,故《山经》的成书时间较《禹贡》早。假如《禹贡》是战国末年的作品,那《山经》必完成于战国中期以前。
第三,书中多言铁。《山经》中言铁之处多至三十七处,而产铜之山却仅三十处,铁的盛行在东周,铁器的大量使用在战国。
第四,《山经》中有提到郡县。郡县之制始于秦孝公,战国时齐楚魏赵灭他国后,常会以其地为郡县。但在《五藏山经》中却屡屡出现“县多土功”、“郡县大水”、“县有大繇”等提及郡县的记载。
第五,由《山经》中保存了丰富的医药知识,此篇应出自医疗卫生较为发达的战国中期以后,才可能有此现象。
综合以上各点,大致可以肯定《山经》之成书时代应在战国中期或末期。因为《山经》中关于巫术、医药的记载,都属于早期初民对自然的基本认识,例如:神灵的形貌仍有合体兽之形、单纯记录祭祀所需之祭品与舞蹈、医药观念仍仅限于某药医治某病,而没有多项药品混合而食的记录,种种现实并未混杂到战国后期盛行的神仙不死、服药而成仙的思想,因此可以推论《山经》之成书时代应在战国中期。
以上就是张化兴先生对于诸家研究的总结,比较浓缩的,总之大家记准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山经》是战国中期的作品。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6:32
这里要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海经》部分在先秦秦汉时期似乎流传甚广,我们在很多这个时期的书里都可以找到与之相关的内容,比如《逸周书》、《楚辞》、《吕氏春秋》、《淮南子》等等;但是《山经》却奇哉怪哉,在刘歆校上《山海经》之前的典籍文献中,见不到引用它文字和内容的情况,司马迁见过、说过,也没引用它的文字,只说它和《禹本纪》里都很多“怪物”。这说明这个书流传并不广泛,很少为世人所见。
下面来说说《山经》的著作缘由和作者。
最早说到这个问题,还是刘歆,即刘秀,他在《上山海经表》里认为《山海经》是出于唐虞之际,是当时洪水泛滥,大禹治水,“随山刊木,定高山大川;益与伯翳主驱禽兽,命山川,类草木,别水土;四岳佐之,以周四方。逮人迹所希至,及舟舆之所罕到。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禹别九州,任土作贡,而益等类物善恶,著《山海经》。”就是认为《山海经》的作者是禹、益,是其治水所经历、见识的记录。这个说法一看就是本自传说,并不符合事实,已经没人相信了。
此后呢,又有国家地图说、职贡图说、壁画说、禹鼎图说、巫图说等等,这是从学术的角度去考证的;当然还有欧洲地图说、美洲地图说、非洲地图说、全球地图说等等,这是从个人意淫的角度去扯淡的,也忽悠了不少人。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6:55
那么,到底哪种说法靠谱儿呢?对于《山经》这部分,我比较倾向于“巫图说”,也就是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里说的“古之巫书。”
《山经》共记述了二百四十七座山的位置,出产及其所出河川的流向,还有对其山川之神的状貌和详细祭祀的方法,与古代的巫术有很密切的关系。
古代统治者注重祭祀活动,而对山川的祭祀是其中的重要一项,《礼记•祭法》里说:“夫圣王之制祭祀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则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同时,古人还认为“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同上)。所以,“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礼记•檀弓》)。
据今传的典籍,祭祀山川自黄帝时代己有,《通典》卷四十六《山川》云:
“黄帝祭于山川,与为多焉。与,比也。比吉祭,祀山川黄帝最多。虞氏秩于山川,遍于群神。秩,序也。以次序而祭之。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周制:四坎坛祭四方,四方即谓山林、川谷、丘陵之神。祭山林丘陵于坛,川谷于坎,则每方各为坛为坎。以血祭祭五岳,阴祀自血起,贵气臭。以埋沈祭山林山泽。祭山林曰埋,川泽曰沈。各顺其性之含藏。”
《书•舜典》言舜“望于山川,遍于群神”;《书•禹贡》言禹“奠高山大川”,《孔传》以为即是“定其差秩,祀礼所视”;《太平御览》卷七九〇引《外国图》云:“昔殷帝太戊使巫咸祷于山河。”这些虽都是传说,但肯定有历史根据,比如殷人祭祀山川的活动在卜辞中可得到印证,如“燎岳、吴、山”(《续》一四九•四);“祓雨于山”(《邺》三•三八•四)。祭祀水的卜辞也不少,特别是对河的祭祀最多。那么,殷因于夏礼,可知夏人祭祀山川的活动必也与殷人相似。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7:21
到了周代,对山川的祭祀就更加兴盛,并目出现了一种供祭祀山川之用的重要产物一一《山川之图》。《诗•周颂•般》云:“于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笺》云:“犹,图也。于乎美哉,君是周邦而巡守,其所至则升其高山而祭之,望秩于山。小山及高岳,皆信案《山川之图》而次序祭之”。这种用作祭祀山川参考的《山川之图》,就是《山经》之类的著作。《山经》原本是有图的,甚至其书应是以图为主,而今传之经*文只是图的解说词。郝懿行认为《山海经》“古图当有山川道里”(《山海经笺疏序》),是也,惜今古图皆己不传。
《山经》的作者,应当是奉命祭祀山川的巫史集团。《国语•楚语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以为之祝”。可知祷祝山川、知道“山川之号”是巫觋们的重要工作之一。巫觋史祝们大部分都是古代的知识分了阶层,能文善画,他们能做出《山经》这样的图书来,是毫不奇怪的。
这看看《山经》中对祭祀的过程记载特详就可明白,这不是专门的地理学家所能为,如果是一部单纯的地理书,就没有必要记载上祭祀的方法,更不会关注里面可以预兆祸福、吉凶的神灵和怪物。仔细读《山经》这书我们会充分感受到,作者对这些山川中的怪物、神祗特别留心,记述详细,因为在巫史们心目中,山川能“见怪物”是其神异的重要方面,可间接地说明这些山川受到祭祀的原因。巫史们作这样一部书,目的就是为后来的祭祀山川活动提供方便一一他们图画和记述山川的状貌和位置,是为了辨识山川;他们详细记录某几座山的不同祭祀方法,是为了给后来者提供参考。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8:14
《山经》记述的山川分为南、西、北、东、中“五藏”,所以也叫《五藏山经》,共记述了26条山系,按理说应该分布及其广泛,但是奇怪的是,这“五藏”里除了《南山经》和《东山经》之外,都说到“河”,其中《西山经》出现了10次、《北山经》27次、《中山经》16次,我们知道,至少从殷商时代开始(一定更早),“河”就是指今天的黄河,那么就可以推知,《五藏山经》记述的疆域范围西、北、中山系都是在黄河流域的。这里有一点请大家特别注意,就是“河”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北山经》,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当时黄河是流经《山经》记述疆域范围的北部!
《东山经》里虽然没提到“河”,却说到了“北海”,先秦时期的“北海”就是今天的渤海,《庄子•秋水》里说河伯“顺流而东,至于北海”,黄河是入渤海的,所以渤海在古代被称为“北海”,那么我们可以推知《东山经》是在今天渤海沿岸一带;而《南山经》里呢,则说到了两次“东海”,比如开头的《南山经》从开始的鹊山之首的招摇之山开始,它“临于西海之上”,然后一直向东,经过10山、2950里到最后一山箕尾之山,“其尾踆于东海之上”,说明已经到了东海边了,也就是说《南山经》山系连接了西海和东海,这个“东海”是什么地方呢?其实我们知道了“北海”就是渤海,就可以作一下推测了。
首先,渤海被称为“北海”是根据什么来确定的这个方位?因为它必定要在某个特定作为标识地区的北方,才能称为“北海”,否则怎么解释?我们看看地图就会知道,渤海是在山东半岛的北部,在整个山东省的东北部,如果以今天的山东省为坐标,那么渤海完全可以称为“北海”,如果以陕晋为坐标,渤海该是“东海”了;而以四川、云南为坐标,这个北海是不是远了点儿也偏了一点儿了?古人的活动能力和范围都很有限,先秦时期的四川、云南人是否能跑那么远来把渤海当成“北海”,这个实在有点不大好说了,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在先秦时期四川、云南那里的势力曾经渗透到渤海沿岸;同样,吴越也存在着这个问题。所以说,古代将渤海称为“北海”,唯一的可能就是以今天山东省为坐标来说的。但是大家要明白一件事,就是这个定名一定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有其更古老的渊源,战国时期只不过是沿用了这个古老的定名而已。这个以后有机会会和大家仔细讨论。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9:30
既然知道北海就是渤海,那么东海一定是在渤海之东,它很可能就是今天山东半岛以东(包括东南)的黄海,也就是说,《南山经》是从黄海沿岸的某地向西延伸到西海的一条山系。至于“西海”呢?何幼琦先生的看法就是古代的钜野泽,也叫“大野泽”,当然大家比较熟悉的是宋代的梁山泊,那就是钜野泽的一部分,古时河、济、濮、汶等水皆注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淡水内陆海,水面甚为广阔,《元和郡县志》云:“大野泽在巨野县东五十里,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宋史•宦官传》:“梁山泊,古巨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赖其蒲鱼之利”,可见其面积之广大,所以古人把它看成是“海”,我认为是顺理成章。只不过随着气候和地理的变化,钜野泽已经基本堙没了,目前东平湖就是其残留的一部分水面。
可能有朋友会说了,你说的这个不可信,就算西海是钜野泽吧,从钜野泽到黄海有2950里吗?从钜野泽到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成山头吧,也不过500公里,也就是1000里左右,哪里有2950里?开啥玩笑呢?是哦,这是个问题。问题就出在《山经》所用的“里”上。东瀛学者古田武彦在《古代史纠错》里有一篇文,叫《中国古代里单位之史料批判——以“短里”为中心》,他在这篇文里研究,中国在秦以前所说的里是短里,一里约为76—77米,秦代以后才用“长里”,和今天的“里”差不多了。那么我们就根据这个来计算一下,《南山经》山系全长2950里×77=227150米÷1000=227.15公里,大约从巨野泽到今天山东的日照、胶南一带的黄海岸边,差不多吧?
那么我们可以推测了,《山经》的作者所在的国家,必须符合以下条件:
1.是在黄河流域,而黄河主要流经其北部。
2.在今天的渤海之南,故将渤海称为“北海”
3.靠近今天黄海,并将之称为“东海”,这是一个“沿海国家”。
4.它把钜野泽称为“西海”,说明钜野泽在这个疆域的西部。
5.是战国中期的强国,疆域版图比较大。
6.其境内多山。
对照以上的6项条件大家自己考虑一下,这个强国该是哪个国家呢?我想大家都会想到的——齐!没错儿,就是齐国,《山经》应该是齐国巫史的作品。我们看看网上的那幅公元前350年时期的战国形势图吧,齐国几乎占据了整个黄河下游地区,包括整个今山东省地区及河北省的大部分,还有渤海沿岸和东海沿岸,曾经一度是大国的鲁国被侵削得几乎成了“国中之国”。在这个地区内多山,沿海多山不说,中部的“鲁中山地丘陵区”也很著名,这片广袤的地区群山连绵。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19:55
说《山经》是齐国的作品,是不是就根据这个了呢?下面我再说项证据吧,就是《山经》里有当时的齐国语言。比如:
1.《方言》卷二:“荄、杜,根也。东齐曰杜,或曰茇。”《笺疏》:“《西山经》云:‘皋涂之山,有草焉,其状如稾茇。’郭注:‘稾茇,香草。’《中山经》(按:见《中次三经》)云:‘青要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葌,其本如藁本。’注云:‘根似藁本,亦香草。’《广雅》云:‘山茝、蔚香,藁本也。’郭注《上林赋》:‘稾本,稾茇也。’……本、茇一声之转,皆谓根也。”《山经》之“藁本”又作“稾茇”,称本为茇,是东齐人语也。
2.《中次十经》:“丙山……多弞杻”。郝懿行《笺疏》云:“《方言》云:‘弞,长也。东齐曰弞。’郭注云:‘弞,古矧字’。然则弞杻,长杻也。”称长杻为弞杻,是东齐人语也。
所以,我的看法就是,《山经》是战国中期齐国巫史或纯粹为巫师的作品,从他们使用的祭祀方式来看,与周人常用的祭祀方式有较大的差异,所以应当是当时齐国的东夷巫师所为,只不过这时候的东夷族已经与齐人融合,但是东夷的历史文化风俗仍然被继承。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20:29
这样我们也可以解释《山经》这书为什么流传不广、在刘歆之前几乎没人关注、不为人所知了,因为《山经》是齐国巫史作的一部专门用来祭祀齐国疆域及其周边地区山川的巫书,而在古人的观念里,祭祀山川必须是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的,也就是《礼记》里说的“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这样的东西,对齐国来说是有用的,而对其它国家来说就是一本没用的书,就象中国的“黄历”,在中国很有用,你要是拿到欧洲、非洲去可能连手纸都不如。而且它不和《海经》那样记录了大量上古帝王、名人及国族的历史及传说,可以拿来当做研究古史的参考,很能引起人的兴趣;《山经》几乎没有这些内容,所以,在先秦时代,这书除了齐人之外是不会有太多人对它感兴趣的。
但是这里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山经》记述的地理范围实际上要比齐国的疆域还要大一些,因为有些地方并不属于齐国的地盘,也就是说,《山经》的作者自己有一个疆域范围,这个范围大部分与齐国疆域重合,而还有一部分是在齐国疆域之外的,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看法是,作《山经》的巫史实际上是使用了一张极其古老的山川疆域图,它与夏代故国的疆域有密切关系,关于这一点,等以后又机会再和大家进一步讨论。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6 17:20:50
下面把今天讲的主要内容复述如下:
1.《山经》是战国中期的作品。
2.《山经》是一本巫书,是巫者为了祭祀某个疆域内的山川所作的山川地图说明。
3.《山经》记述的疆域是以战国时齐国的疆域版图(今天山东省)为主体渐及其周边地区的范围
4.《山经》是齐国东夷巫史或巫师的作品。
5.《山经》中使用的“里”是短里,每里约合76~77米。
今天我要讲的就这么多,谢谢大家捧场!
【第二讲完】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27:47
第三讲 《山经》中所有怪物
今天要给大家讲的内容是“《山经》中所有怪物”。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句话是抄袭司马迁《史记•大宛列传》里的,这个“所有”是所具有的意思,不是“全部”的意思,因为限于时间,不可能把《山经》里那么多怪物都一一地讲到。
讲《山经》如果不讲里面的“怪物”,就等于没讲,因为《山经》本来就是靠“怪物”出名的。它这里面所说的“怪物”和今天咱们心目中所说的可怕的异形“怪物”略微有些区别,它的“怪物”概念比较原始质朴,也就是比较奇特异样的事物而已。
对于《山经》中的怪物,现在比较通行的一种说法是“图腾”说,认为里面的神灵、怪物都是一些部族的图腾,对于这个说法我是有异议的。下面先来介绍一下《山经》中怪物的种类。
《山经》中的怪物,我个人认为可以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神灵
第二类:奇怪的动物和植物。
如果细分的话,第一类神灵又可分为两类:
1.山系之神,就是《山经》各山系的神灵,这个是在每条山系最后都有记述的,而且有祭祀他们的方法。
2.居住在山林水泽中的神灵。
第二类,如果细分就可以分为鸟、兽、虫、鱼和植物
下面我就分别来介绍一下。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28:10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18 编辑

第一类:神灵
1.山系之神,《山经》按照南、西、北、东、中五个方位,共记载了26条山系、447座山,其中26条山系最后都详细记载了该山系山神的状貌、祭祀方式。比如《南山经》山系的神都是鸟身、龙头,祭祀的方法是毛物(即祭祀的动物牺牲)加上一个璋形玉器一起埋掉,祭祀用的米要用稌米、稻米,加上一块玉璧,祭祀时要用白茅草编的席子铺垫摆放祭品。《南次二经》山系的诸神的状貌和《南山经》的倒个个儿,是龙身、鸟头,祭祀时毛物加上一块玉璧埋掉,祭祀的米用稌米。情况基本如此。这里要说明的一点是,大部分山系都不说山神的数量,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有几座山就有几位神,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比如《北次三经》里共记载了46座山,却只有44位神,而且状貌也不同,有20位是马身人面,有14位是彘身戴玉,有10位是彘身八足蛇尾,祭祀方法也有差异。这说明古代祭祀山川,一些特别高大的山比如五岳可能是单独祭祀,而一些小山可能是按照山系来祭祀,一条山系由几位神掌管,祭祀时就祭祀它们。山系之神是《山经》的主要记载对象,也是主要的祭祀对象。实际上,这些神灵就是山岳的化身。
人面馬身神.jpg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0:26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15 编辑

2.居住在山林水泽中的神灵:这类神灵,《山经》一般会在其名字前面加一个“神”字表示,如“神英招”、“神陆吾”、“神魅”、“神红光”等等,当然也有的没有。这样的神灵在《山经》里有名目的共有24个,分别是:鼓、英招、天神(没有名)、陆吾、长乘、西王母、 mei.jpg 、武罗、泰逢、蟜虫、鼍围、计蒙、涉鼍、于儿、帝江、白帝少昊、耕父、红光、帝二女、耆童、后稷、蓐收、江疑、天愚;有的记载很详细,有的记载就很粗略。另外还有三个特殊的,一个是居于诸毘的槐鬼离仑、居于恒山的有穷鬼,还有居于熊穴、洞庭之山的一些怪神。
这些神灵里,有的记载很粗略,只说说他们的形貌特征以及司职就完了,没有什么特殊的事迹,比如长乘,《西次三经》的蠃母之山,是神长乘主管的地方,他是上天的九德之气所生,样子像人,长着一条豹子尾巴;熏池,《中次三经》的敖岸之山,神熏池住在这里,但是这个神是什么样子没写,只知道因为他居住在这里的原因,所以敖岸之山常出美玉;江疑,《西次三经》的符惕之山,神江疑居住在这里,这座山很奇特,经常古古怪怪地下雨,风云从这座山里兴起,这样说来,江疑大概就是一个能行云雨的神,等等。
江疑.jpg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0:47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04 编辑

有一些则有故事,而且非常能启发人的想象力,对当时及后来的文学、神话传说产生很大影响。比如:
鼓,《西次三经》里说钟山神有个儿子叫鼓,长的样子古怪,人面龙身,他和一个名叫钦鴀的神,也就是《庄子•大宗师》里说的“堪坏”,二人合谋,把一个叫葆江的神杀*死在昆仑山的南坡上。这件事让上帝知道了,大怒,把鼓和钦鴀抓起来,拉到钟山东面一个叫瑶崖的山崖边上杀了。结果钦鴀就化成了一种叫大鹗的猛禽,大概就是座山雕之类的,只要它出现就会有战争;鼓化成了鵔鸟,鸣叫起来象鹄(就是天鹅),只要它出现的城邑就要发水灾。
英招,居住在《西次三经》槐江山上,槐江山在昆仑山的北边,是上帝的“平圃”,据郭璞注也就是玄圃,大概是上帝的花园之类,英招就负责管理这个园子。他是马身人面,虎纹鸟翼,这个样子,颇象希腊神话中的马人,当然马人没翅膀,但是古巴比伦天文星象中的射手座,即人马座却生着双翼,和英招的样子很像。英招经常飞腾巡游四海,鸣叫声音象念书一般。从槐江山向西能看到大泽,这个大泽是后稷的神灵潜藏的地方;向北就可以看到诸毘山,那里就是槐鬼离仑居住的地方,但是槐鬼离仑是啥样儿不知道,只知道诸毘山是鹰鸇等猛禽的巢穴。向东可以望见恒山,恒山是四方的,那里是有穷鬼居住的地方,有穷鬼很多,分成四拨儿,各居一方。恒山上流出一条河叫淫*水,在这里有一位天神居住,没有名称,只知道他样子像头牛,八条腿、两个头,马尾巴,他发出的声音象簧片弹动的声音一样,他一出现,悲惨了,天下就要大动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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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1:09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08 编辑

陆吾,从槐江山想西南四百里就是著名的昆仑山,这座山是上帝在下方的都邑,有神陆吾负责看护。陆吾象一只老虎,九个头,人面虎爪。他还负责管理天上的九都和上帝苑囿的时节,权力很大。《楚辞•招魂》里说“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虎豹九关”、“一夫九首”据说说的就是陆吾。虎身的九头兽在《海经》里也提到,称为“开明兽”,《庄子•大宗师》里称之为“肩吾”。这个形象在汉画像石中比较常见,貌似是作为一种瑞兽来对待的。我的看法这个其实就是夏人的一个图腾神,就是夏后启的化身。夏人崇拜白虎,所以他们将其开国君主和自己的崇拜物结合创造了这么个怪兽,而其祖先大禹也是被神化成这么一个类似的形象,就是《海经》记载的朝阳之谷的水神“天吴”,这个以后会给大家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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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从蠃母之山向西三百五十里,就是玉山,大名鼎鼎的西王母就居住在这里。西王母样子像人,却长着豹子尾巴、虎齿,蓬发,戴玉胜,而且善于啸叫,他主管天上的厉气和五残。五残是星名,又叫五锋,出现就是国家毁败、大臣诛亡的征兆。可见西王母在《山经》里是一个半人半兽的凶神,而且没说他的性别。他的状貌很让人想到雄狮的样子,可惜的是狮子不是中国的出产。这个状貌,还存在着原始动物图腾的状态,和后来西王母的形象可谓大相径庭。《穆天子传》里西王母已经是个人的形象,到了后来则成为群仙之首,到了《汉武帝内传》和《历代神仙传》的《西王母传》里,西王母就成了一个高贵华丽的妇人形象,还有了姓名,据说她姓缑氏,名婉妗,成了中国仙话的主要人物。汉代的时候,因为她主管西方的缘故,称之为“金母”,因为在五行中西方属金;又给她造了个丈夫叫东王公,为东方之神,也称为“木公”,因为在五行中东方属木。夫妻二人经常在昆仑山铜柱顶端的大鸟稀有背上相会,还生了一大堆女儿。关于西王母的故事非常多,而且是仙话的主要中心人物,这个在战国时代已经存在,比如《归藏易》里就有“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以奔月”的故事,说明战国时代就有西王母掌握不死之药的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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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1:32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12 编辑

白帝少昊、员神磈氏,《西次三经》的长留之山,神白帝少昊居住在这里。关于少昊的事儿古书里讲得太多了,汉代被当成五帝之一,这里也不再多说。长留之山还是员神磈氏的宫殿所在,郝懿行认为员神磈氏就是少昊,这个说法存疑。员神磈氏主管太阳落山时反照,不知道这个工作有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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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童,从符惕之山向西一百九十里,是騩山,神耆童居住在这里,他发出的声音象钟磬一般。这个耆童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楚人的祖先老童,帝颛顼之子。他有个儿子叫太子长琴,擅长音乐,能作乐风。同时他是火神祝融的父亲。
帝江,从騩山向西三百五十里,叫做天山,这个山上有个神,样子象个黄口袋,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沌无面目,精通歌舞,这个神就是帝江,也就是帝鸿氏,根据《海经》的记载他是帝俊的儿子,应当是一位古帝王。帝鸿氏也见于《左传》,汉代人注说帝鸿氏就是黄帝,我看有点不靠谱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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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1:54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28 编辑

蓐收、红光,从天山往西二百九十里,就是泑山,这座山上居住着两个神,一个是蓐收,一个是红光。蓐收是古传的四方神之一,也主秋天、主刑杀,也被称为金神,因为在五行中西方属金;泑山这里大概就是大地的最西端了,在这里向西可以看到日入的地方,其光气是圆形的,这个由神红光主管,郝懿行认为红光就是蓐收,我看未必是那么回事。
mei.jpg ,《西次四经》里有座刚山,里面住着很多神 mei.jpg ,这种神灵,据郭璞说是魑魅之类,大概类似山林精灵之类的东西,样子是人面兽神,一手一足,和后来说的山精相似,他们叫起来象呻吟一般。服虔说魑魅好眩惑人,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的叫声能让人眩惑。《帝王世纪》、《黄帝内传》等古书上还说蚩尤和黄帝作战的时候就动用了魑魅军团,黄帝为了抵御魑魅,做了号角,吹起来模仿龙吟的声音,估计就是为了压服魑魅的呻吟声。
䰠武罗,从敖岸之山向东十里,就是靑要之山,这里是上帝在下界的“密都”,大概属于私密别墅之类的,这里的南边有个地方叫“墠渚”,是大禹的父亲变化的地方,这个说法和《左传》里说的入于羽渊有所不同。这座山由䰠武罗负责管理,“䰠”就是“神”的或体。武罗的样子是人面、豹纹,细腰、白齿,耳朵上带着耳环,鸣叫的声音象玉磬,这个武罗很可能是一位女神,所以经*文里说“是山也,宜女子”,就是说这座山对女子有宜。袁珂先生认为就是《楚辞•九歌》中“山鬼”,山鬼就是一位女性神,是很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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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5:52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39 编辑

泰逢,《中次三经》的和山非常独特,这座山拐了五个弯,共有九条河流从这里流出注入黄河,所以被称为“河之九都”。吉神泰逢就主管这座山,但他喜欢居住在萯山之阳,出入的时候有光芒。而且泰逢这个神的威力巨大,能动天地之气。这个在《吕氏春秋•音初》里有个故事,说夏代的帝王孔甲,有一回到萯山去打猎,可能泰逢不大喜欢这位帝王,刮了一场大风,天昏地暗,孔甲迷了路,进入了一家民宅。正巧这家的女主人生孩子,生下的是个男孩,孔甲随从里一个会看相的说:“这个孩子是个贱命,将来只能当个身份低微的奴仆。”孔甲大怒,说:“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本大王来了,这是吉兆,怎么能是贱命?我把他弄到宫里去当自己的儿子养着,看看谁敢低看他。”这个孩子进了王宫,逐渐长大。孔甲有一次让工匠维修宫殿,工匠不小心把斧子落在房梁上了。这个孩子在房梁下玩,一阵大风吹来,刮动了帘幕,房梁上的斧子掉下来,落在孩子的腿上,砍掉了一只脚,残了,什么也不能干,只能让他当个身份低微的看门人。孔甲叹气说:“真是命中注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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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虫,《中次六经》的平逢之山上有位神,样子如人,长着两个头,名字叫骄虫,他就是所有蛰虫的祖宗,也是蜜蜂的巢穴。对于这个神《山经》的作者很重视,直接就写了祭祀他的方法,用一只雄鸡作祭品,进行祈祷以后就放掉而不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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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6:11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42 编辑

帝二女,《中次十二经》的洞庭之山,是帝二女所居。郭璞认为是天帝的二女而处江为神。汪绂认为就是帝尧的两个女娥皇、女英,也就是帝舜的两个妻子,这个问题很复杂,说法也很多。我的看法是她们本来是上帝的二女,也就是《海经》里说的宵明和烛光,她们居住在河边的大泽,发出的光芒可以照耀百里。战国时期把她们和羲和、常羲的神话混同,创造了娥皇和女英的故事。娥皇、女英的故事就很有名了,《尚书•尧典》里就说帝尧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帝舜,《竹书纪年》等书里则说帝舜南巡狩,死在苍梧之野,娥皇、女英跑到湘水边上来看望,没赶上,就痛哭,眼泪滴在竹子上成了圆斑,于是诞生了一个竹子的新品种“湘妃竹”;二女就投湘水死了,成了湘水神。据说《楚辞•九歌》里的《湘君》就是帝舜,《湘夫人》就是娥皇、女英。后来的文学作品里也经常见到她们的形象,这里就不再多说。
帝二女.jpg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6:43
上面就是《山经》的神灵的情况,因为限于篇幅不能把所有的神祇都一一介绍,但是从上面的介绍看,大家可以知道,《山经》里记述的神灵都充满了原始的意味,还存在着古人对动物崇拜的痕迹,也就是“图腾”崇拜的痕迹,而没有后来神话中比较浓厚仙话色彩。
第二类,就是奇怪的鸟兽虫鱼和植物,据统计,《山经》里共记述了鸟兽虫鱼植物251种,鸟类56种,兽类有89种,虫类11种,鱼类37种,草类30种,木类28种。
在这些动物里,有些直接记载它们“食人”,就是吃人,说明都是猛兽猛禽,比如罗罗,样子象虎,“是食人”;鬿雀,长着虎爪,“是食人”等等,这些都是对人有危害的鸟兽。
有的是可以预示吉凶祸福的,它们出现,可以预示水、旱、风、火、虫灾、瘟疫、战争、惊恐、安宁、丰收、土功、徭役、放士等等;比如鴸这种鸟,见则其邑多放士,也就是会有好多人被流放;凤皇,出现就会天下安宁;凫傒鸟,出现就会有战争;狙如这种兽,出现国内就要有大的战争;文鳐鱼,出现就会天下大丰收,等等;
有一些则有特殊功能,可以抵御一些灾害,比如鵸雓这种鸟,可以御凶;青耕鸟,可以抵御瘟疫,耳鼠这种兽,可以抵御百毒;沙棠这种树,可以御水;丹木,可以御火;帝屋这种植物,可以御凶,等等。
还有一些动植物具有药用价值,可以治病、驱邪,这类内容在《山经》里出现了113次,使用它们的方法有“食”,也就是吃;“服”,应当是当衣物穿着;“佩”,就是当饰品佩戴。比如三足鳖,食之无蛊疫;草荔,食之可以治疗心痛;鬼草,服之让人没有忧愁;无条这种植物,服之可以不长瘿瘤;迷谷,佩戴它可以让人不迷;鹿蜀这种动物,佩之有宜于子孙,大概是说可以治疗不孕不育;黄棘这种植物就相反,服之不字,就是不能生育,可以当避孕药用的;荀草,服之可以美人色,具有美容养颜的效果,等等。
当然还有一些有别的功用,比如莽草、芒草、茇等植物,可以用来毒鱼,是毒草;芑这种植物,可以用来驯服马,等等。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7:27
看了以上的内容,大家会有一个什么感觉呢?我的感觉是《山经》与古代的巫术是密切结合的,古代巫、医不分家,巫师即可以负责占卜、禳祓、祭祀,也负责制药、治病,那么我们就对《山经》作此类的记述很容易理解了。一些动物可以预示吉凶祸福,具有占卜的功能;一些动植物可以帮助抵御灾害,具有禳祓的功能;有些可以治病,具有医疗功能,这些都和古代的巫术密切相关,所以我们可以坚定地说《山经》是一本“巫书”而不是什么“地理学著作”。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48:00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7 23:49 编辑

对于这些动植物,我坚信大部分都是现实里有的,只不过因为古今异称,有些被神化、异化了,看上去古古怪怪的,其实并非如此。我举两个例子。
1.凤皇,现在书里都说这是古代神化传说中的一种神鸟,言外之意是现实里没有的,真是这样吗?我们先看看商代的记录,殷墟卜辞里有这样的记载:《合集》5659片,说武丁时期一次禘祭巫,牺牲是用生羊三,凤一,这是商人用凤当祭品;再看看西周金文,《南宫中鼎》里说“中呼归生凤于王,势(设)于宝彝”,这是西周时期的一位叫“中”的大臣派人送活的凤给王,放在鼎里煮了当菜肴。这能是“传说中的神鸟”吗?看看甲骨文“凤”的写法,作 鳳1.jpg 鳳2.jpg 等形,叶玉森先生已经指出“象尾末有圆斑如孔雀”,李孝定先生就直接说“凤殆即今之孔雀”,是非常正确的。说得准确一点,“凤”是指雄孔雀,孔雀是一种体型较大的飞禽,“孔”是大的意思,孔雀就是大雀,在《海经》里也称之为“孔鸟”,就是大鸟,所以古代也称“凤”为“大凤”,也写作“大风”;“凰”本作“皇”,也是“大”的意思,皇鸟就是大鸟,是指雌孔雀。古人不理解刮风是怎么回事,认为是由大鸟鼓动双翼造成的,所以他们认为凤鸟就是风神,称之为“风伯”,《淮南子》里说后羿缴大风于青丘之泽,大风就是凤鸟,高诱注认为也是风伯,能刮大风坏人屋舍,是对的,因为古人就这么认为。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50:31
本帖最后由 知北游 于 2012-12-8 00:34 编辑

2.精卫,这个大家都很熟悉了。《北次三经》里的发鸠之山上有一种鸟,样子象乌,文首、白喙、赤足,名字叫“精卫”,因为它的叫声就是如此。传说是炎帝的少女叫女娃,到东海游玩的时候溺水身亡,化成精卫,常衔了西山的木石去填东海。这个神话被写进很多诗词里,还有不少画作也画这个,据说还有一出剧目叫《精卫填海》。这种鸟奇怪吗?我们这里就有,土语叫“精归”或“精精归”,因为它的鸣叫声就是“精归精归精归……”,“精归”就是“精卫”,不过就是它叫声的模拟而已,所谓“其名自詨”,就是自己叫自己的名字。这种鸟倒是常衔草木之类,但那是为了筑巢,就象燕子含泥,而不是为了去填海。
精卫.jpg
【未完待续】
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7 23:51:02
我这么一解释可能不浪漫了,我这里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山经》里的奇怪动植物其实都是来自于现实中的东西,它们虽然被神异化了,但绝对不是凭空杜撰的虚无缥缈的神话。巫史们之所以要把它们写得古古怪怪,是因为他们要把这些山都说成出产“怪物”的山,这样的山都具有神性,才有祭祀它们的理由。所以,有的书里说《山经》里所有的怪物都是一些部落的“图腾”,我是期期不信的。里面有些神祇和图腾有关,而那些奇怪的动植物和图腾无关。
当然也有我无法理解的,比如《山经》里说的“蛟”这种动物,书里经常说某某水中“多蛟”,郭璞是看过原本图画的,他在注释里说蛟这种动物“似蛇而四脚,小头细颈,颈有白瘿,大者十数围,卵如一二石甕,能吞人”,应该就是本着图画的描述。这是什么东西?我看到郭璞这段话时第一个就想到了恐龙,大家看看郭璞的话,像不像恐龙?或者说它几乎就是蛇颈龙的样子;它生蛋,蛋象一个小瓮,是不是恐龙蛋?我认为很像,可是战国时代还有恐龙吗?我可真不敢肯定说了,这个只能留给大家讨论了。
今天就讲这么多,笼统粗略了点,不过大体情况就是如此。下一次就要给大家讲讲《海经》部分了。
谢谢大家捧场。
【第三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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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发表于 2012-12-10 19:29:52
第四讲 《海经》是一本什么样式的书
前面的三讲讲了《山海经》中《山经》的部分,使大家对《山经》有了个初步了解,更深入的东西,只能靠大家自己去进一步学习、探索了。从这一讲开始给大家讲讲《海经》的部分。
一直以来都说《山海经》是个谜团,这是不错的,而其中最大的谜团就是《海经》,《海经》与《山经》本不是一本书,二者的制作时代和内容也差之千里,是不能放在一起来说的。要弄清《海经》这个谜团实在不容易,必须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逐渐揭开它的神秘面纱。在解决这些问题的同时我们会发现,《海经》的确是一间上古三代史的资料库,内中储藏着很多宝藏。
在弄清这些问题之前,我觉得首先得弄明白它是一本什么样式的书。
那么,我们就先看看它记述的方式吧,就以开始的《海外四经》和《海内四经》为例,它们在每篇的开始都会这样说:
海外自西南陬至东南陬者(《海外南经》)
海外自西南陬至西北陬者(《海外西经》)
海外自东北陬至西北陬者(《海外北经》)
海外自自东南陬至东北陬者(《海外北经》)
海内东南陬以西者(《海内南经》)
海内西南陬以北者(《海内西经》)
海内西北陬以东者(《海内北经》)
海内东北陬以南者(《海内东经》)
“陬”就是“隅”,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角落”,问题在于,“角落”这个概念,必须得是有一个完整的范围,才能确定它的角落,比如一间房子,得先有这间房子,我们才能确定哪个部位是它的角落;一个地方,我们得先确定这个地方的范围,才能确定哪个地方是它的角落,这个大家没啥异议吧?现在我们看《海经》,它在记述其地理时,总说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那么我们首先得明白,在《海经》作者心目中,有一个完整的疆域范围,这个是一个固定目标;光有疆域范围还成不了《海经》,因为《海经》是书,必须得落到简帛面上才成,地域落到简帛面上,相当于今天落到纸面上,那是什么呢?我认为就是地图。但是这个地图和现在的地图不同,它不仅有山川道里、方国部族聚落的位置,还记录了一些当时为人所知别的东西,比如动物、植物、神灵、天文、神话和古史传说等等,马昌仪先生《古本山海经图说》一书中认为《山海经》是“开有图有文的叙事传统的先河”,这个看法很可能是对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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