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画家小传,观其为人行事,思之颇觉有趣。如白石老人,为人“木”而本份,画
艺则“狐猖野道”,敢为天下先。再如西之塞尚,看似“无才”,然“毛驴尾巴,慢
摇慢扫,经年累月,终磨出坚实永恒的形体。”(《西方画品录》)此二例皆发人深
思矣。人常言艺人之品格每与其艺相关,且必凌之于其上而左右之。此固不无道理。
然事本身终又有常有异,尤其那“人格”“艺品”之结合点,究竟置诸何处,决非一
加一得二那般简单。生活中亦每见反例:人有生性野暴或看似富才学者,究及彼等立
身行事之本,则每常恪守俗规而敬畏一切权势。既见于此,不觉亦默然自思。吾人于
社会生活中亦基本堪称循规蹈矩,至今不识究里者,仍以寻常意义之本份老实人目之
,甚至同事间尚有戏称曰“乖娃儿”者。然客观自评,实当属“外文内野”——或曰
“貌文心野”,才是。吾甘守常者,其“常”必吾不屑反之或自度无力反之者。凡值
得“出轨”之事且自身亦具“反力”者,吾皆必“大反”,且是又因一己心思有异常
人而天然当具引发争议之特性,故岂似那小顽皮者,只于生活小圈儿内作个“逗猫惹
狗”之人,或充只“硬嘴壳草鸡”焉?——既如此,诚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吾已然溺于艺道,又真不甘随于人后而必欲另开己途,是以其心理准备,亦真当如
十五六年前吾于《鸣蛙山记》中所言:“或享千秋万岁名,或惨然灭迹若腐草,悉然
听之。”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