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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曾国藩论健康与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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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9 04:5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yong321 于 2020-5-8 11:41 编辑

曾国藩(1811-1872)关于忠孝、自律、家教的训诫、功成名就后“勤苦为体、谦逊为用”的箴言使《曾国藩家书》成为今天交友、做官和为人处世的指南。这方面他人已多有评述,这里讲讲《家书》中次要的内容。

一、论健康

《家书》的话题有些随时间变化,如前半部讲到对父母、祖父母的孝、弟弟的书法学习、考试及第,后半部有讨贼(太平军)、谢恩归乡。但有些话题贯穿他的一生因此也就是全书,如健康。曾国藩自幼身体欠佳,且与癣疾伴随一生。有趣的是,他越到晚年,越表现出对药和医生的不信任,如“吾在外日久,阅事日多,每劝人以不服药为上策”(p284,江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全书正文共328页),“有病时断不可吃药,无病时可偶服补剂调理,亦不可多”(p286 )。他主张“疏医”(远离医药或医生),并将祖父的家规总结为“……;地、命、医理,僧、巫祈祷,留客久住,六者俱恼”(地师、算命先生、郎中的说理,和尚、巫师的祈祷,来客长久住家里,六种事都是烦恼)(p319,另在p267也提到“不信医药”),希望家人以此“永为家训”,这里可见医生与算命先生同样被当作骗子。

当然,曾国藩并不是完全不信医。全书上半部偶有提到劝家人找某位医生看病,或某人给他亲自治病(“予之癣病,多年沉痼,赖邹墨林举黄芪附片方,竟得全愈”,p154),上半部提到药、尤其补药之处就更多。但总的说来,他提倡自养、休息,如“心、肝两家之病,究以自养自医为主,非药物所能为力”(p308),“药物难断奏效,总以能养能睡为妙”(p313)。

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曾国藩几乎完全没有想到锻炼对身体的益处,全书大概只有两处勉强算吧:“家中后辈子弟体弱,学射最足保养”(p254),“每日两饭后各行三千步”(p315)。这在我们今天看来是常识,但迟至晚清,锻炼、而不是或不只是补药有助于健康的观念仍未普及。曾国藩虽受时代所限(如以胖为健康,“身体发胖,精神甚好”,p63),但缺乏这个观念仍然颇为耐人寻味,因为:他终身处于亚健康状态,他带兵打仗(即不是纯粹的文官),他不大可能不知道自华佗以来体育有助健康的观点(曾国藩读的书很广泛,古今之事、到晚年也包括西洋名物都熟悉或有一些了解)。为什么他没能充分认识到锻炼的作用呢?他不满61岁去世,与去世前两年发生的天津教案不无关系(他对该案的处理基本符合国际惯例,但却引来国民及好友左宗棠和曾受他庇护的李鸿章的责骂,勤于自省、试图忠君-贵民两全的他必定忧思沉郁)。但假如曾国藩多练五禽戏、某种武术、或太极,想必他还能多活一些年(参考:左宗棠活到72岁,李鸿章活到78岁)。

二、论读书

在《家书》尤其前半部中,曾国藩对读书有些独到的见解。最主要的是强调“读书不二,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p32),这个看法在他处反复出现,或稍有变化,如“若志在穷经,则须专守一经;…志在作古文,则须专看一家文集”(p19),“读总集不如读专集”(p57),“学诗无别法,但须看一家之专集,不可读选本,以汨没性灵”(p105)。对此,我的看法是,有些书可做参考书用,大部分书的参考性纯粹度(R)介于0和100%之间,纯粹的参考书(R设为100%)如字、词典,用于查阅,不宜从头到尾通读,而《论语》在当时必须全文背诵,R为0(不是说不能被参考,而是在多大程度上被人仅用作参考书)。从古至今有一个趋势:读书人拥有的书的平均R值逐渐上升。曾国藩强调一本书须通读才读下一本,其实在晚清这已不现实,现在就更不用说。比如读《论语》,怎么能不同时读各大家的注、疏,更不必说随时查阅字、词典?按他的建议,大学生不可每天或每周上不同的课;杨绛所说钱钟书“每日读中文、英文,隔日读法文、德文,后来又加上意大利文”,无疑是“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妄求心外之物)。

曾国藩读书较为广泛,并非只读某人专集。五言古诗他喜欢《文选》(萧统编),七言古诗则是《昌黎集》(韩愈),五言律诗读《杜集》,七律也从杜甫,兼《元遗山》(元好问)(pp57-58),“外此则古诗学苏、黄,律诗学义山”(分别为苏轼、黄庭坚、李商隐)(p105)。尤可注意的是这里没有李白!据钱钟书《宋诗选注》,“宋代對李白雖然推崇,不像對杜甫那樣的效法”。或许自宋迄清,李白不适宜模仿和学习,抑或是对李白的高度推崇以致在“李杜”连称中列于杜甫之前只是民国或更晚的事?

曾国藩论古文,“于太史公外,独取昌黎、半山两家”(韩愈、王安石)(pp39-40)。另外关于读经、史,“读经以研寻义理为本,考据名物为末”,“读史之法,莫妙于设身处地”,“经以穷理,史以考事”,“义理之学最大…;词章之学,亦所以发挥义理者也;考据之学,吾无取焉矣”(pp40-41)。这里可见当时的读书人,除非是词章或历史的专门家,则以经或义理为主,与今天对文、史、哲(而非哲、史、文)的侧重颇有差异。

曾国藩读书的速度是“每日…看书少亦须满二十页,多则不论。自七月起,至今(即十一月二十一日)已看过《王荆公文集》百卷,《归震川文集》四十卷,《诗经大全》二十卷,《后汉书》百卷”(p94)。他四个多月总共看完100+40+20+100=260卷书,平均每天近两卷。又,“读杜佑《通典》,每日二卷,薄者三卷”(p231)。据百度百科,《后汉书》894020字(100卷占全书120卷的83%),《王荆公文集》2100000字(不知总卷数),再加归有光文集和《诗经》,他四个多月读完,恐怕也太快了!他在后来的一封信中说,“每日至少亦须看二十页,不必惑于在精不在多之说”(p207),看来快速阅读不可永远作精读。

三、该版本的讹误

江西人民出版社这本书属于他们的“慢读”系列,但慢读要求校对精细,而这本书每几页一处的讹误即便在二流出版社中也是偏高的。以下列出几则有点意义或值得讨论的勘误:
  • “等差不紊,行之可久”(p210):白话译为“差事繁多而有条不紊”误,“等差”即“次第”,“等差不紊”即上下尊卑井然有序。可参考唐浩明《唐浩明评点曾国藩语录》。
  • “吾后在京,亦未另买有全史,仅添买《辽》、《金》、《元》、《明》四史及《史》、《汉》各佳本而已,《宋史》至今未办,盖缺典也。”(p222):“缺典”即“缺憾”、“遗憾”,译为“缺少资料而难以成书”误。
  • “长傲、多言二弊”(p227):该书白话文常有不译文言词的毛病,不知是因为译者真以为白话中仍用这些词还是偷懒或不懂而不译。这里“长(zhǎng)傲”在现代汉语中已停用,应当译作“滋长傲气”。这封信末有“此亦兄长傲之一端”,被译为“这也是兄长傲的一个表现”。这个翻译颇为狡黠:白话翻译中“兄长”连读则可理解“傲”为“傲慢”,正确!“长傲”连读则(错误地)假设这个词现今仍然通用。译者总可以说他没有错,但不熟悉古汉语的读者却不易理解。
  • “六弟妇不过节裂”(p248):大部分版本作“激裂”,查古籍无“节裂”,有“节烈”,即“烈妇”、“烈女”,于此显然不符。
  • “获港厘局分设为数无多”(p272):白话照抄不译,当为“荻(dí)港的厘局(征收厘金的机关)…”。据百度百科,“荻港镇地处安徽长江中下游,长江南岸,位于芜湖市与铜陵市之间”。多个版本将“荻港”误作“获港”。
  • “手足式好”(p283):译“兄弟们态度一致”不妥,“式好”当作“和睦相处”,原出《诗·小雅·斯干》“兄及弟矣﹐式相好矣”。
  • “戈什”(p300):护卫。
  • “本日余有一片,亦请将钦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简大员”(p301):“片”是奏折的一折,“钦篆”、“督篆”当是两种官位,应当指出。
  • “余不能代辞”(p308):“代辞”即“代为呈辞”,译“代他辞职”误。
  • “内疾外症果愈几分?”(p309):“果”即“究竟”、“到底”,译“果然”误。
  • “地、命、医理,僧、巫祈祷,留客欠住,六者俱恼”(p319):“欠”为“久”之误;“理”当作动词,即“讲理”,好比“别与他理论”中的“理论”,该书忽略未译。
其他几十处错误不一一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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