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长路三万 于 2021-6-25 21:15 编辑
现代人评论陶渊明诗,最常引用的就是鲁迅先生的一句,陶渊明诗既有平淡自然,又有金刚怒目,基本上已经成为定论。然而,虽然如此,人生于世,红尘缠绕,总是难免世俗之累。陶渊明田园诗篇,平淡自然,诗句古朴,具有生活气息。其忧于国事诗篇,也有忧虑不平,愤懑感慨。多数读者,对于陶渊明诗的世俗内容,了解不多。偶尔读陶渊明诗“赠长沙公”,兼及前人笺注,略有所得,是以记之,以观陶渊明世俗之意。
赠长沙公族祖
长沙公于余为族祖,同出大司马。昭穆既远,已为路人。经过浔阳,临别赠此。
同源分流,人易世疏。慨然寤叹,念兹厥初。礼服遂悠,岁月眇徂。感彼行路,眷然踌躇。
于穆令族,允构斯堂。谐气冬暄,映怀圭璋。爰采春花,载警秋霜。我曰钦哉,实宗之光。 伊余云遘,在长忘同。笑言未久,逝焉西东。遥遥三湘,滔滔九江。山川阻远,行李时通!
何以写心,贻此话言。进篑虽微,终焉为山。敬哉离人,临路凄然。款襟或辽,音问其先!
【陶渊明诗笺注】有后人注解,认为长沙公是陶侃第五代孙陶延寿。
西蜀張縯辨證曰年譜以此詩為元嘉乙丑作按晉書載長沙公
侃卒長子夏以罪廢次子瞻之子宏襲爵宏卒子綽之嗣綽之卒子延壽嗣宋受晉禪延壽降為呉昌侯若謂詩作於元嘉則延壽已改封呉昌非長沙矣
注解认为,陶渊明是长沙公的叔父辈。陶渊明因为敬重长沙公是陶侃的嫡系继承人,所以不愿意以长辈自居。
葢先生世次為長視延壽乃諸父行序云余於長沙公為族不稱為祖葢長沙公為大宗之傳先生不欲以長自居故詩稱於穆令族皆敬宗之義也
这个注解,仔细揣摩,其实是完全误解了陶渊明诗序言的原意。其误以为陶渊明敬重长沙公,因此对陶诗的序言做出了错误的断句,进而错误地推断长沙公是陶侃第五代孙陶延寿。
陶诗的序言,笺注本为:
長沙公於余爲族一作余於長/沙公爲族祖同岀大司馬漢髙帝/時陶舎昭穆旣逺巳爲路人經過潯陽臨别贈此
现行通行本:
长沙公于余为族祖,同出大司马。昭穆既远,已为路人。经过浔阳,临别赠此。
相比较之下,通行本的断句比笺注本的断句更为合理。但是通行本的注解,没有说明长沙公是不是陶延寿。笺注本把“祖同出大司马”解释成西汉高帝即汉高祖时的陶舍,完全错了。而陶渊明这一句的正确解释,如果理解为长沙公是陶侃的第四代孙陶绰之,就可以得出合理的解释。
正确的断句:长沙公于余为族,祖同出大司马。正确的理解:长沙公和我是同族,他的祖父和我(陶渊明)的祖父,都是大司马(陶侃)的儿子。这样对陶渊明诗序的理解,就完全合理了。换言之,陶渊明见到的长沙公,和陶渊明是同辈人。
当然,这个推论逻辑上是合理的,但是没有历史的真实记载作为证据。只好是姑妄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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