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找回密码

国学复兴网 首页 国学投稿 文学创作 查看内容

醉以忘忧,乐以忘醉——欧阳修《醉翁亭记》中的醉与乐

2023-6-24 16:51| 发布者: 国学在线| 查看: 467| 评论: 0|原作者: 安希孟|来自: 作者投稿

摘要: 【内容提要】山水之乐,就不是客观感受。这乐,和“忧”不同,分明是酒酣耳热之乐,饮酒作乐之乐,主观感受之乐。自得其乐,并不是反映论,不是客体世界作用于主观世界,而是先验论。得之于心,寓之于酒,形之于诗。 ...

【内容提要】山水之乐,就不是客观感受。这乐,和“忧”不同,分明是酒酣耳热之乐,饮酒作乐之乐,主观感受之乐。自得其乐,并不是反映论,不是客体世界作用于主观世界,而是先验论。得之于心,寓之于酒,形之于诗。乐是贯穿全文的中心思想。旧式文人,其诗情画意常在山水之间。寄情于山水,显然是逃避社会现实,没有积极干预意识。亭台楼阁,湖光山色,花鸟鱼虫,山原野趣,中国旧时代文人的全部襟怀。抱负不在小,可惜缺乏人文情怀。《醉翁亭记》平铺直叙,没有跌宕起伏,没有豪迈洒脱。此文如果说有现实意义,那就是天然环境优雅,天人合一,珍爱生命,敬畏生灵,天伦之乐,但也缺乏社会关爱、民主法治、先进理念。

【关键词】                                       

 

                              醉翁亭记  欧阳修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此文由远而近,由高而低,由大而小,由上而下,由虚而实,由山而水,由声而泉,由亭而人,由他而己,由身而心,由饮而醉,由醉而翁,由鸟而人。“乐”,出现十一次。“山”,出现九次。“太守”,出现九次。“醉”,出现六次。“酒”,出现四次。“人”,出现五次。“水”,出现四次。智者乐山,作者属于智者。范仲淹则属于仁者,仁者乐水。本文的次第顺序:

由山而水:山也;琅琊也;酿泉也;有亭翼然;山水之间也;山间之朝暮也;山间之四时也;夕阳;人影;树林;鸣声;山林之乐。名曰醉翁亭,但对于“亭”却落墨不多,主要是写醉翁眼里的景色与人。

由亭而人,由人而己:智仙也;太守自谓也;醉翁也;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渔者;酿者;射者;弈者;喧哗者;众宾;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太守之乐其乐也。由山到太守自乐。

这里的醉是陶醉于山水的盲目的醉,借酒杯浇块垒,盲目乐观主义。醉不是饮酒而醉,而是观景之乐,陶醉于山水之乐。乐是全文的主题词。为何乐?徒因醉。这和社会成就,公益事业无关。封建时代之达观开朗均不涉及社会人生,乃主观胸臆。庆历新政失败,欧阳修(1007-1072) 感到苦闷与彷徨。《醉翁亭记》表现了他的复杂心情。一个“乐”字贯穿全篇,自我麻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由山而亭,由亭而酒,由酒而人,由人而己,宦海深沉,郁郁不得志。政治失意,仕途坎坷,只能寄情于山水,随遇而安,也是消极避世的一种。 文章描写滁州一带朝暮四季自然景物的幽深秀美和山林游宴的乐趣,并无社会关切。全文寄情山水、表面豁达、背后隐藏苦衷。正当盛年却自号醉“翁”,没有“醉”,却自称“醉”,而且“饮少辄醉”、“颓然乎其间”,颓废纵情、放浪形骸,借山水之乐排谴郁闷,士大夫心态,无可夸饰。他陶醉于山水,并非醉于酒,这醉是自我陶醉、自我麻痹。他也混迹于百姓之中。这也是借酒浇愁,有失望与悲戚,但无抗争情怀。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泄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

这里,山水相映,山,泉,林,亭,交织一体。“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以群山为背景,一泉环绕而过。林深路曲,泉流弯旋,“有亭翼然临于泉上”,仿佛天外飞来,“飞来亭”也!然而一山飞峙大江边,说的是诗人驱车疾驶而来。环滁、琅琊、酿泉、醉翁、智仙、山水、醇酒,由静及动,由远及近,由大及小,由景及人,由外及内,由物及心。然而实际上是即“情”生“景”。

“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可见并没有醉,头脑清醒,只是因为年事已高,故称为翁,但不是醉翁。然而作者写作此文时才40岁,却自称“翁”。古人敬老,因为寿期有限。去世,讳言叫“老了” 。“饮少辄醉”,可见并非狂啜豪饮,乃是小酌即醉,分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醉于醇酒,而是乐山乐水而醉。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号醉翁,自己说自己醉,一定不是真醉,乃是佯装佯痴醉醺醺。难道醉汉还说自己醉了吗?未醉,才自我安装一个“醉”名。醉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原无价值。醉,才思索人生终极价值。有乐才有醉。同样,醉然后乐。可见不是醉态百出。文人的风骨的疯癫,乃是装疯卖傻。哲人的醉,应该是生命力的勃发,狂歌劲舞,不是颓然。

以下阴阳雨晴四时行焉,山间昼短夜长: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这一段说的是四时之乐,外在之乐,由景生情。快乐的“乐”,引领下文。朝晚阴晴,春夏秋冬,其乐无穷。写亭外之景,然而这不占主导地位,只是略写。醉翁亭朝暮变化之美景:“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日上东山,阳光奔泻。傍晚,暮霭苍茫,岩穴昏暗。朝暮不同,气氛有别。作者不仅写朝暮晨昏之异,而且进一步描写四季的物换星移。“野芳发而幽香(春),佳木秀而繁阴(夏),风霜高洁(秋),水落而石出者(冬),山间之四时也”。野芳萋萋,幽香扑鼻,春光也;林木挺拔,枝繁叶茂,夏景也;风声萧瑟,霜重铺路,秋色也;水瘦石枯,草木凋零,冬令也。中国文人对自然景观的描述,无出其右。  

“至于负者歌于滁,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坐起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然白发,颓乎其中者,太守醉也。”

这一段是实写人的自得其乐:负者、行者、前者、后者、往来而不绝者、渔者、酿者、饮者、射者、弈者、坐起而喧哗者、众宾、颓乎其中者,摹状山中游人之众以及亭中宴饮之乐。滁人游也、太守宴也、众宾欢也、太守醉也,形成鲜明对比。醉翁之意不在亭,而在人。醉翁之意,不在他人,而在自己。醉翁之意,不在身体享乐,而在心。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其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两个“不知”足以说明盲目和麻木。

第一段写醉翁亭,第二段写山间朝暮四季景色,第三段写滁人的游乐和太守宴饮,第四段写宴终人散。“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之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文人孤芳自赏,清高自诩。“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与“滁人游”、“太守宴”、“众宾欢”、“太守醉”联成一线。毕竟是宦海深沉。

《醉翁亭记》的思想意脉只是一个“醉”字,醉中之乐也。醉中取乐,没有社会关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放浪乎形骸,陶醉于山水。全篇的主旨,就是一个“醉”字。惟其陶醉,才能意不在酒。如果没有醉意朦胧,就写不出《醉翁亭记》。文章主旨不是写景,而是即景生情。作文者何人?醉翁也。离开了醉,你无法解读这篇文章。醉,使文章活泛了。为何醉?因为乐!为何乐,因为醉!不是山水之乐,而乃酒水之乐,心境之乐。不是酒水之醉,而乃山水之醉。可见根本没有真醉,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心于山水。陶醉,是乐陶陶。陶然于山水美景,寄情于酒水,逃避现实,忘却批判。这不如酒神精神好。中外人士的共同点是佯醉。但是想逃避现实的虚无和深入现实的实有,截然分明。陶醉山水,忘却社会责任,就逃避社会批评。尚未喝便自号醉翁可见未醉。然而,文章毕竟要坐实在醉翁身上。从现代解释学看,亭子是醉翁眼中的亭子,不是客观存在物,而是纯主观存在物,所以引起下文。
  作者状写动静对比,竭尽曼妙之姿。蔚然壮观的琅琊山,是静态;潺潺流淌的酿泉水,是动态。“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树木之静,衬托百鸟啁啾之动。残阳息于山头,是静态;人影暮归,是动态。“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有唱有憩 ,有动有静。不过,中国文化以静为美,以静为乐,静乐也,净乐也!然而西方哲学的酒神精神却是动态醉意的悲怆!“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也是由静而动:以众宾喧哗之动,映衬太守颓然之静。太守的醉,是自我麻醉,或者自我陶醉。众宾喧哗的欢,忘却社会责任。批判意识,浑然阙如,荡然无存。山野之人,粗鄙野夫,今人不可仿效。
    文章结尾处作者为突出“太守之乐”的颓然,使用层层烘托的笔法。以禽鸟之乐,反衬众人之乐:以众人之乐,反衬太守之乐。太守之乐被推到巅峰。禽鸟之乐和众人之乐不同;众人之乐和太守之乐又不同。众人之乐在于知其乐!太守之乐在于乐其乐,还能述其乐!唯有“醉”,方才乐其乐,还能述其乐!不过,这乐,毕竟是肤浅的乐,不是尼采悲剧的乐观主义,不是马克思对于社会前景的乐观昂扬。毕竟欧阳修没有说明人与禽兽的根本区别,缺乏人之为人的超越态度。这里没有重新评估一切价值的超人态度。这是“末人”,是奴隶道德。

旅游经济如今成热门经济,也是文化产业,提升国民素质,活跃市场经济,延长人类寿命,促进社会和谐,开拓国民视野,增加国帑税收。如今开发旅游观光事业刺激消费,提高人民幸福指数,旅游杂志、旅游文学、旅游影视、旅游学院、旅游专业、商旅经济、商业文化,遍地开花。但欧阳子并无人文精神,自然之乐并非人文之乐,文人士大夫寄情山水、纵情娱乐、自命清、高附庸风雅,并非人文精神。

  

   作者简介:安希孟,1945年生于山西翼城。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1969年毕业。南京大学宗教研究所1982年毕业,哲学硕士。现为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哲学系西方哲学及宗教哲学教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