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q" W) i7 q; w% \) E0 j北魏是来自草原的拓跋族建立的国家,进入中原之后,其社会迅速发生根本性变化,从畜牧经济转向分土定居的农耕经济,因而受到汉族传统制度文化的强烈影响。北魏孝文帝时期,国家根据向农业经济转变的形势,创立了均田制度。
/ w' C- m4 c% J0 v均田制原则上把分给农民的土地分为露田和桑田(麻田)两大类:露田是国有土地,分给合乎法令规定的适龄男女耕种,成年受田,老死还田,国家拥有所有权,农民获得使用权;而桑田则规定用于种植桑、枣、榆树,土地归农民所有。和露田相比,桑田显得十分醒目,它具有两个特别之处:一是指定土地的特殊用途;二是土地的所有权。下面,我们就来探讨这两点。6 a* ]4 _# I1 O;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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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土地的用途。桑田规定此类土地必须用于种植桑、枣、榆树,主要用于种桑,故名为桑田。以土地用途来命名,在中国土地制度史上尚属首见,明显受到传统的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农业思想的影响。5 P; s) o$ C# H! J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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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桑在古代农业中处于十分重要的地位,得到历代统治者的高度重视。“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季春之月,“后妃斋戒,亲东乡躬桑”①,皇后亲蚕和天子籍田同为劝农大典,自周以降,历代都曾隆重举行过这样的仪式,无一例外。有趣的是《诗·定之方中》有“降观与桑”、“说于桑田”两句,君王亲临视察,并于桑田劝农,足见自古以来对桑田和五谷生产的督课,同为劝农的两个方面。) W5 S# ]% r- R y2 v!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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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农业社会重视蚕桑的传统,同时也强烈地影响了周边的各少数民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各少数民族不同于后来的辽、金、元等,他们很早就与汉族杂居,汉化很深。因此,在他们入居中原时,能够比较自然地接受汉民族重农思想,迅速地由游牧向农业社会过渡,就连以残暴出名的石虎,在巡行长乐、卫国时,也宣布“有田筹不辟,桑业不修者,贬其守宰而还”②。前秦苻坚“亲耕籍田,其妻苟氏亲蚕于近郊”③,更是典型的例子。像这类的事例很多,如慕容魔和冯跋在辽东种桑等等,不胜枚举。十六国时期,各少数民族人民来往交错于中原,使汉族农业社会的传统,不仅直接地影响各少数民族,而且还通过少数民族之间间接的传播而扩大影响。北魏国家社会的转型,是伴随着领土的扩张而逐步发展的,在拓跋族逐渐进入中原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接受汉族社会传统而完成向农业社会的转变。从太祖拓跋珪、太宗拓跋嗣的劝课农桑到恭宗拓跋晃的京畿课农,我们可以看到其社会转型的进程,而由此产生的均田制,可以说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各少数民族汉化的总结。
3 a& @6 N# y& Y3 y$ c5 K! r' r拓跋族进入中原之后,就十分重视蚕桑的生产。拓跋珪离散部落为编户时,规定“劝课农桑,量较收入,以为殿最”④,而且,在进据中山之后,迁百工伎巧于平城,所以在北魏杂户中,有许多丝织工匠,诸如绫罗户、细茧户、罗谷户等,太宗拓跋嗣永兴三年(411年)诏书说:“非夫耕妇织,内外相成,何以家给人足。”⑤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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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 {7 p0 J2 n% p. U I0 d①分别见《礼记正义》卷48、卷15。; Q5 _3 c# x, U" y
②《晋书》卷106《石季虎载记》上。, ^' [% a2 {- I* Y& E
③《晋书》卷113《苻坚载记》上。
) A+ N" J* H1 ~6 w, C0 x p, K④《魏书》卷110《食货志》。
/ E+ C6 d/ z. ^ Q0 W5 j⑤《魏书》卷3《太宗纪》。. `5 _, A6 m: ^4 d: v
4 l/ k. x) `. U5 \- m4 Z2 a元宏时代,又再度强调“使农夫外布,桑妇内勤”①。经过一再奖励种桑育蚕,北魏种桑的地区比前代有所增广。北齐太府寺中尚方下有泾州丝局、雍州丝局、定州绸绫局,丝染署下有京坊、河东、信都之局丞。北齐官制多承魏旧,而且,从北魏时代太行山以东蚕桑业的发达情况来看,这些政府织染机构,当系继承北魏。北魏政府还经常以丝帛颁赐臣下。由此看来,北魏的蚕桑丝织业已经超过前代并有了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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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对农桑的劝课,不仅限于一般的奖励政策上,而且还通过国家法令确立为固定的制度,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均田令法中关于桑田的规定。太和九年(485年)均田令对桑田作了如下规定:2 S6 P/ ?1 C% k) A9 A
. V' A# D' D6 d1.诸桑田不在还受之限,但通入倍田分。于分虽盈,没则还田,不得以充露田之数。不足者以露田充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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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诸初受田者,男夫一人给田二十亩,课莳余,种桑五十树,枣五株,榆三根。非桑之土,夫给一亩,依法课莳榆、枣。奴各依良。限三年种毕,不毕,夺其不毕之地。于桑榆地分杂莳余果及多种桑榆者不禁。$ N: J/ c! n* b+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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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诸应还之田,不得种桑榆枣果,种者以违令论,地入还分。
. i; e) _9 ? |" l9 S+ x; t4.诸桑田皆为世业,身终不还,恒从见口。有盈者无受无还,不足者受种如法。盈者得卖其盈,不足者得买所不足。不得卖其分,亦不得买过所足。, y, I; B3 r( g/ h0 {& m8 D+ k
显然,桑田是和露田对应的田地,第一个区别就在于能不能种树,对此,法令中的第四点有明确的规定,而且,在关于露田的规定中也指明“不栽树者谓之露田”②,这两条是相互呼应的。《魏书》点校者以为:“魏收修史时似无必要对露田加以说明,疑是《通典》所加,《册府》此条实据《通典》。”然而,唐朝制度法令上既没有“露田”,也没有“桑田”的名目,而以种树与否来区别露田与桑田是北魏首创的,故北魏法令完全有可能,也应该对分类原则作出说明。这种区别自北魏以后没有变化,故元代马端临《文献通考·田赋考》引用北魏均田令时,同样有“不栽树者谓之露田”的注文。而且,马端临还评论道:“诸桑田不在还受之限,意桑田必是人户世业,是以栽植桑榆其上,而露田不栽树。”据此,可以判断种树与否是露田和桑田区分的第一义。$ p: Q" y" [& _( l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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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3 I! ~, a7 _3 g3 a" m①《魏书》卷7上《高袒纪》。
4 k/ E! M% J1 E+ x②《北宋版通典》(日本,汲古书院,1980年)卷1在北魏均田令的“露田”下有此注文,《宋本册府元龟》(中华书局,1988年)卷495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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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3 r4 s* S1 C9 w第二个区别在于桑田的土地性质,法令第四条明确规定为“世业”,“身终不还”,则应属于私有性质的土地。至于法令第一条中所谓“没则还田”,明显与第四条矛盾,《魏书》点校者指出:“《册府》(卷四九五)《通典》卷一无‘没则还田’四字。疑亦《通典》所删,《册府》据《通典》。”其实,马端临《文献通考·田赋考》很早就发现这个问题,故其所摘引的北魏均田令文中已删去“没则还田”四字。然而,如果和均田法令规定“非桑之土,夫给一亩,依法课莳榆、枣”,以及“诸麻布之土,男夫及课,别给麻田十亩,妇人五亩,奴婢依良,皆从还授之法”等规定作比较,为什么桑田和麻田在受田数额上难分多寡,却在土地性质上有如此大的区别呢?也就是说,同样作为农副业用地,为什么会出现桑田为私有地而麻田为国有地的现象呢?即使从立法的角度来看,也有失公平。看来,北魏对于土地性质的规定似乎遇到困难,或者举棋不定?此问题且待后面探讨。
4 Y" X9 w8 d+ a# t, E4 t# q @: \& a5 D桑田种树,体现了北魏政府对蚕桑事业的重视,落实在具体政策上,就是均田令第二条对种桑数量的明确规定。当然,这种做法有一定的历史根据,以往的朝代也曾出台一些劝课农桑的政策,例如,在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春的诏令“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①,诏中专门提到种树,但是未见到课种树木品种和数量的规定。在华北地区,地方官吏具体规定农民家庭副业并进行指导的事例并不少见。例如,西汉渤海太守龚遂“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树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鸡”②。东汉陈留仇览“劝人生业,为制科令;至于果菜为限,鸡豕有数。……其剽轻游恣者,皆役以田桑”③。这些规定,我们有理由将它看作是地方官吏劝农的具体措施。并且,这些具体做法,还对十六国时期的少数民族发生影响,北燕冯跋在辽东“令百姓人殖桑一百根,拓二十根”④,即是明证。北燕在公元430年亡于北魏,这时正是太武帝拓跋焘扫平北方群雄统一中原的时候,拓跋族本身也在战争中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因此,上述汉族社会行之有效的劝农措施,势必为北魏所借鉴和吸收。均田令中关于课种桑树的规定,只是进一步把这些措施从国家法令的高度加以肯定,并予以综合发展,在全国推广,并非都是新创。北魏的均田制度,是在继承中原汉族中农的传统基础上,糅合各种行之有效的劝农措施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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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L( { O- k K* f' A" @8 _1 t①《汉书》卷5《景帝纪》。9 J, m/ i+ q$ `, V
②《汉书》卷89《循吏·龚遂传》。
; q, [' e4 a& T/ ^8 r' B③《后汉书》卷106《仇览传》。
2 h; c' o" n; F0 j5 i$ ], m④《晋书》卷125《冯跋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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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w7 Z0 I, k+ I8 S北魏均田令规定桑田必须“种桑五十树,枣五株,榆三根”。如果和冯跋在辽东课百姓人种桑树100棵相比,北魏课中的数量并不算多。问题是50棵桑要种在20亩地里,从农艺的角度有否可能。这个问题已经争论很久了,唐长孺《北魏均田制的几个问题》①认为是50棵桑树种在20亩桑田上,而王仲荦《魏晋南北朝隋初唐史》②则认为每亩桑田种桑树50棵。日本宫崎市定先生也以为20亩地种50多棵树,过于稀疏,故推测北魏均田令脱落“每亩”二字③。李伯重先生根据《齐民要术》,从农业发展水平和园艺技术的角度,判定北魏每亩地只能种桑树2.4棵,或者枣树(或者榆树)2.7棵④。按照李伯重先生的计算,20亩桑田要种下法令规定的50棵桑树、5棵枣树和3棵榆树已经需要压低种植间距才挤得下,所以,他的结论实际上支持了前一种说法。但是,唐长孺先生认为20亩地远不止种五六十棵树,只是桑田另作它用,故仅种50棵桑,与李伯重先生的见解还是不同的。
+ y2 T) ^$ X& A( W$ _' M5 b3 {这里先来探讨李伯重先生的说法。《齐民要术》记载桑树种后二年,已经成树后,重新移栽,“率十步一树,行欲小犄角,不用正相当”⑤。李伯重先生据此得出每亩种桑数。然而,北魏均田令种桑规定是明确针对“初受田者”的。同样根据《齐民要术》,新栽桑树苗的种法为:“明年正月,移而栽之,率五尺一根。”唐朝亩制为5尺1步,240方步为1亩⑥。据此,1亩可以种桑240棵。唐朝韩鄂所撰农书《四时纂要》卷一记载:“移桑……熟耕地五、六遍,五步一株。”由此可知,种植桑树的间距并不固定,因此,每亩可种植的棵数相去不少。这种变化,并不能从农业生产的技术上得到解释,而更为重要的还在于桑树的品种。
* g) M, X" b& d5 }4 Z上面说的都是“树桑”的种植。其实,桑树的品种不限于此,有高大的“树桑”(荆桑),也有低矮的“地桑”(鲁桑、女桑),可以确证这两种很早都已出现了,战国铜器上的采桑图就画有高大的桑树,也画有与人齐高的桑树⑦。鲁桑是北方的品种,《诗经·廊凤·七月》唱道:“猗彼女桑。”《齐民要术·种桑、柘第四十五》开篇就引用《尔雅》称:
1 d# ?, {; U5 B女桑、桋桑,注曰:“今俗呼桑树小而条长者为女桑树也。”檿桑、山桑,注云:“似桑,材中为弓及车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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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收入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续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9年。" `" U0 \) C0 J! f1 j6 D+ q# O
②王仲荦《魏晋南北朝隋初唐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第3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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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T. b& j, G3 _4 s, ~! P" M③宫崎市定《晋武帝の户调式に就て》,《东亚经济研究》第19卷第4号,1935年11月。后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7卷,岩波书店,1992年,第1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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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5 f% \' w2 @% b( ?④《略论均田令中的“桑田二十亩”与“课种桑五十根”》,李伯重《唐代江南农业的发展》,农业出版社,1990年,第310~313页。! A/ Q+ ?6 r! |"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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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齐民要术》卷5《种桑、柘第四十五》。# B/ L+ X; n! X9 H2 P
0 A5 G" h" z- N5 O4 M$ x) ?& U D⑥关于唐朝度量和制度,有诸多研究,较近的综合性研究,有郭正忠《三至十四世纪中国的权衡度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唐朝亩制见该书第235页。
8 b4 ~% V2 \# {! d6 b1 s+ G. u⑦夏鼐《我国古代蚕、桑、丝、绸的历史》,《考古》1972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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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桑树的种植并不是由树桑向地桑的发展,从而出现唐宋之间农业经济形态的转变。在宋代以前,地桑就已经大量种植。《齐民要术》所引《汜胜之书》记载,“每亩以黍、椹子各三升,合种之”,说的是地桑。地桑的优点,很早就被发现了,《齐民要术》说:
* t$ V* F' d* g; C. g3 O1 U谚曰:“鲁桑百,丰锦帛。”言其桑好,功省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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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f- X& j; S, X v# N5 N/ j明确道出地桑适合用来养蚕织锦。地桑栽培,早在汉代就已经普及了①。如果种桑仅仅是为了养蚕织帛,解决自家人的衣服,那么应该选择地桑类品种,有几亩地就够了。《孟子·梁惠王上》早就说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毫无疑问,20亩桑田远不止可以种均田令规定的五六十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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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 x- ~6 B, N; S实际上,讨论这个问题时,疏忽了另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那就是20亩桑田的存在状态,其形状、土地性质,以及是20亩一片或是分成几片,都极大地影响了种植的数量。就敦煌吐鲁番文书所反映的实际情况来看,桑田一般分成多片。在数学计算上,用一连串不确定的数据去求证一个确定的值,是难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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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E% | k0 I' b/ P所以,这个问题的争论并不是一个农艺的问题,还应该回到文献记载上去探讨。8 j! {% q2 s$ N: Y+ ~( b8 W& u
2 a7 D- ?& H/ t4 ]1 N0 l! k- P唐代均田令的规定,给此问题提供了参考。《通典·田制下》摘录“开元二十五年令”称:
8 d$ _0 p L1 H( C* V) v o3 `诸永业田……每亩课种桑五十根以上,榆枣各十根以上,三年种毕。乡土不宜者,任以所宜树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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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3 o1 }) p5 e# o6 F8 _! O" L此记载似乎给每亩种桑50棵说予重要的支持。然而,考诸《唐律疏议·户媚律》疏议:1 _6 L& ~' r6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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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 y0 O( b9 y$ d①夏鼐《我国古代蚕、桑、丝、绸的历史》,《考古》1972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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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田令:“户内永业田,课植桑五十根以上,榆枣各十根以上。土地不宜者,任依乡法。”①* z1 w6 r; _4 j# W, e% ]' v
3 Z3 A1 R# b: J6 w# a$ e9 h- B并无“每亩”记载,而且,也没有“三年种毕”的规定。据此,则桑枣树应种植在“户内永业田”上,这与北齐至隋的均田令是一致的。北齐均田令规定:“每丁给永业田二十亩,为桑田。其中种桑五十根,榆三根,枣五根。”②《北宋版通典·田制下》更清楚载明:“其田中种桑五十根……”隋朝桑田课种如北齐法令。农民每户拥有桑田数量是不一定的,立法的重点在于必须种植桑枣等树木,因此,以农户桑田整体为对象立法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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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田令的发现和发表,可以同迄今所知的各书田令记载相对照,通过比较研究,可知《唐律疏议》的记载与新发现唐朝田令最接近,据此判定《唐律疏议》所引唐田令为令文的抄录,而不似《通典》或两《唐书》等为令文的要约,故现在通行的中华书局点校本《唐律疏议》以他书记载改动《唐律疏议》底本是错误的。! E. I% C. _$ T' K9 E'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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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新发现的唐朝田令记载,其中关于桑田植树的记载为:' u- I% J6 i* @- }4 P7 v; |) C8 L i! [
诸每年课种桑枣树木,以五等分户,第一等一百根,第二等八十根,第三等六十根,第四等四十根,第五等二十根。各以桑枣杂木相半。乡土不宜者,任以所宜树充。内有孤老残疾及女户无男丁者,不在此根(限)。其桑枣滋茂,仍不得非理斫伐。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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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4 B: k, N! j# Q" u唐朝课种树木规定比北魏详备,为每年课种,以户为对象,按户等为差。这些办法为宋朝所继承④。而其前代隋及北齐也是以户为对象课种的⑤,依此上溯,北魏应该也是按户内桑田为对象来课种的。我们不能根据不太准确的《通典》所引唐田令中的“每亩课种桑五十根以上”推论北魏情况,相反,应该根据《唐律疏议》及新发现的唐令,怀疑“每亩”二字或为衍文,或为“每户”或“每年”之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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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刘俊文点校《唐律疏议》(中华书局,1983年)第249页作“每亩课植桑五十根以上”,并出校注称:“‘每亩’原脱,据《通典》二、《册府元龟》四九五引《田令》补。”可知《唐律疏议》原文无“每亩”二字,而点校者根据他书妄增。8 m% M) {, Q6 l# I& w'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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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b D) z; m' I②《隋书》卷24《食货志》。0 B/ ?4 M% \# @4 Z
③宋家钰著,徐建新译《明抄本北宋天聖‘田令’とそれに附された唐開元‘田令’の再较錄》,日本《骏台史学》第115号,2002年3月。宋家钰和徐建新先生在戴建国先生之后,再度造访天一阁,抄录北宋《天圣令》所附唐开元田令,并与戴建国先生所录略作了校对,稍有差异,兹依宋家钰先生录文。! s: F( i7 f9 K3 F$ t% R6 a+ S
④参阅戴建国《唐<开元二十五年令·田令>研究》,《历史研究》2000年2期。
; P1 E" L' {4 r- f9 w5 Z' Z⑤北齐关于桑田课种的规定,前面已作了介绍。隋朝的规定见于《隋书·食货志》所载:“其丁男、中男永业、露田,皆尊后齐之制,并课树以桑榆及枣。”7 _3 ]# j. G6 _9 M: G' Y5 K$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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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我们重新来看北魏桑田“课莳余,种桑五十树”的规定,它清楚写明“课莳余”种桑树,显然是以户内桑田为对象所作的规定。宫崎市定先生前引论文认为“课莳”之后接“余”字不脱,故“莳余”二字为衍文。然而,在北魏同一条文中就出现“依法课莳榆枣”和“杂莳余果及多种桑榆”的用法,故“课莳余”文词并无不妥。如前所述,20亩桑田不止可以种五六十棵树,故“课莳余”的意思十分清楚,那就是桑田不止用来种树,也用来课莳其他农作物。至于农作物与树木的比例,如新发现唐田令所示,唐朝用贫富户等调节,北魏农村实际上也应该有变通的办法。8 H F! ?3 e/ \ T: J, _0 c
由此看出北魏法令与现实之间是有差距的。根据法令,桑田就是种桑的田地,而在实际上,桑田首先用来保证农业生产,同时对农户课以种树的义务。也就是说,在现实中,桑田并不一定是种桑的田地。那么,现实情况到底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