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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内篇·人间世》（二） 【颜回见仲尼（1），请行。曰：“奚之？”曰：“将之卫。”曰：“奚为焉？”曰：“回闻卫（2）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3），民其无如（4）矣。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则，庶几其国有瘳乎（6）？”】 (1)颜回：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仲尼：孔丘的字。 (2)卫：春秋时期诸侯国的国名。 (3)以国量乎泽：把国比作湖。量：比作。蕉（jiāo）：生麻；麻未沤（òu）称蕉。 (4)无如：无处可归。如：往，到。 (5)则：道理，办法。 (6)庶几：也许可以，差不多。瘳（chōu）：病愈。 颜回拜见仲尼，向他辞行。仲尼问：“你要去哪里？”颜回答：“要去卫国。”仲尼问：“去做什么呢？”颜回说：“我听说卫国的国君正值壮年，行事专断，轻率地处理国事，却看不见自己的过失；轻率地役使百姓至死，如果把卫国比作湖，死的人就像沤在湖里的麻一样多，百姓无所依归。我曾听老师说：‘治理得好的国家可以离开，治理得不好的国家可以前往，就好像医生的门前病人多一样。’我希望根据所学的来思考救治的办法，或许卫国还可以恢复元气吧！” 【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1）！夫道（2）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3）？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4），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且德厚信矼（5），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6），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7）之曰灾人。灾人者，人必反灾之，若殆为人灾夫！】 (1)若：你。殆：将、将要。刑：刑戮。 (2)道：道理，理论知识。 (3)暇：空闲。暴人，残暴的人，指卫君。 (4)荡：清除，弄光。 (5)矼（qiāng）：坚实，厚实。 (6)绳墨：规矩、准则。术：通“述”，陈述，叙述。 (7)命：命名。 仲尼说：“嘻！你将去遭刑戮罢了！学习道理不能太杂，道理杂就会见解多，见解多就会产生困扰，困扰就会心乱，心乱就不能救治社会。古时候道德修养达到最高水平的人，是自己先按道理做到，再去要求别人。你自己还没完全做到，哪里有闲暇去纠正暴君所做的。你知道德行消失在哪里而智慧是从哪里显露出来的吗？德行消失在名声，智慧显露在争斗。名声就是互相倾轧，智慧则是争斗的工具。名声和智慧都变成了凶器，不能完全用来推行德行。再说你虽然德行纯厚、信行笃实，但还没得到人们的认可；你虽然名声在外并且不争名，但还没得到人们的支持。你勉强去暴君面前陈说仁义的准则，这是在用别人的丑行来显示自己的美德，这叫害人。害人的人，人必定会反过来害他，你将被人害呀！ 【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1），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2）。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3），口将营（4）之，容将形（5）之，心且成（6）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7）。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1)若：你。唯：只有，只是。诏：告，教导。 (2)王公：指卫君。乘人：欺侮人。斗：争。捷：胜。 (3)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即“而目将为之荧而色将为之平”。第一个“而”同“汝”，你。荧（yíng）：眼光迷乱，迷惑。平：平和，缓和。 (4)营：围绕，缠绕。 (5)形：《说文》：“象形也。” (6)成：使成，成全。 (7)益多：在“多”上再增加。 再说如果卫君喜欢有德性的人而讨厌没德性的人，又哪里用得着向你请教而改变做法。你只有不规劝，否则卫君必定会欺侮你和你争论。你眼光将会迷乱，脸色将会缓和，说话将会随着他，面容将会迁就他，内心也会姑且成全他。这是用火救火，用水救水，这叫错上加错。开始时依顺他，以后就会没完没了，你将在没有取得信任的情况下就深入地劝导，必定会死在暴君的面前。 【且昔者桀杀关龙逢（1），纣杀王子比干（2），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3）人之民，以下拂（4）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5），禹攻有扈（6），国为虚厉（7），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8）。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9）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10）也，尝以语我来（11）！”】 (1)桀：夏朝最后一个君主。关龙逢（páng）：桀的贤臣，因谏桀被杀。 (2)纣：商朝最后一个君主。王子比干：商王太丁之子，纣之叔，因谏纣被杀。 (3)伛拊（yǔfǔ）：怜爱抚育，伛：通“妪”。 (4)拂：违背。 (5)丛、枝、胥敖：小国名。 (6)有扈：禹时的一个部落。 (7)虚厉：亦作“虚戾”；变成废墟，遭受祸患。虚：同“墟”，废墟。厉：祸患。 (8)实：实利。已：停止。 (9)胜：战胜，超越。 (10)有以：有所凭恃，有所根据。 （11）来：句末语气词。 从前夏桀杀了关龙逢，商纣王杀了王子比干，这些贤臣都修养德行，以臣下的地位抚爱人君的百姓，以臣下的地位拂逆他们的国君，所以他们的国君因为他们的修养而排斥他们；这些是喜好名声的人。从前尧征伐丛、枝和胥敖，禹攻打有扈，使这些国家变成废墟，遭受祸患，国君被杀戳；他们（尧和禹）用兵不断，追求实利没有休止。这些都是追求名利的人，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名利，是圣人也不能超越的，何况你呢？虽然这样，你必定有所凭据，就试着告诉我吧！” 解析： 所谓“人间世”，即在人间过一生。世：一生，一辈子；这里作动词用。《人间世》论述的就是怎么在道隐德衰的时代过一辈子。 野鸡颜回为了名利要去做笼鸟，孔丘说：“你这是去找死啊！”又让颜回说说想法，打算为学生出出主意。 需要注意的是，孔丘口中的“圣人”（俗世所认为的圣人）和“德”（德行）等等，与庄周之所谓“圣人”（合乎道之人）和“德”（合乎道之人的思想认识、言行等等）不是一个概念。 哪位好心人遇到公明仪弹琴，请帮我问问冯其庸、胡文彬、蔡义江、周思源、刘心武等等：你们读的是哪国的《红楼梦》？ 哪位好心人路过井边，请帮我问问曾仕强、傅佩荣、易中天等等：你们读的是哪国的《周易》、《老子》、《庄子》……？ | 
发表于 2013-6-21 15:5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