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alhyh 于 2023-12-14 16:45 编辑
论论甲骨记月中的“月”字 与月相的关系及作用 殷墟甲骨记月卜辞中的“月”字有两种字形，一种为“）”，另一种为“（”。因为甲骨文是象形文字，那么“）”象什么月相，“（”又象什么月相呢？ 《说文解字》云：“月，阙也，太阴之精。象形。” 徐灏注笺曰：“古文、钟鼎文象上下弦之形。日象园形，故月象阙也。小篆相承，取字形茂美耳”。 常玉芝在《殷商历法研究》中说“甲骨文中的‘月’字作半月形，显然是从观察月亮的变化而来的”。 甲骨文中的‘月’字作半月形，有着怎样的规律呢？在此我们收集月食卜辞作为研究的原始资料。 《甲骨文合集》（以下简称《合》）11485： 癸亥卜，争贞：旬亡忧。一月[（ ](据甲骨刻辞所加，意在说明月字的形象。下同。)。三 癸未卜，争贞：旬亡忧。二月[（]。三 癸卯卜，〔争贞〕：旬亡忧。二月[ ）]。 〔癸〕卯〔卜〕，〔争〕贞：〔旬〕亡〔忧〕。五月[ ）]。 〔癸〕未卜，〔争贞〕：旬〔亡〕忧。三 癸未卜，争贞：旬亡忧。三日乙酉夕月有食。闻。八月[ ）]。三 这是严一萍于1951年用殷墟第三次发掘所得的五块残片拼合成的一版龟腹甲,上面有六条宾组卜旬辞,其中有八月乙酉日发生月食的记录。月食一般发生朔望月的十五、十六日。可以将以上所记的干支和月名推排如下表。 乙酉月食相关历日推排表 张培瑜认为：乙酉月食发生在前1227年和在前1181年两说互有短长。我们取乙酉月食发生在前1227年。由前1227年实际历日，可以看出，一月癸亥在二十，“月”字为“（”形。二月癸未在初十，“月”字为“（”形。二月癸卯在三十，“月”字为“）”形。五月癸卯在初二，“月”字为“）”形。八月乙酉月食，在十五，“月”字为“）”形。上表与实际历日出入不大。 《合》40610正反、《英藏》886正反〔典宾类〕： (正面) 癸[卯卜],贞:[旬]亡[忧]。二 癸丑卜,贞:旬创忧。二 癸亥卜,贞:旬亡忧。二。 癸酉卜,贞;旬亡忧。二。 癸未卜,争贞:旬亡忧。王占曰:“有求。”三日乙酉夕皿丙戌允有来入齿。十三月[（]。二。 (反面) 王占[曰]:有求。 七日己未皿庚申月㞢食。 《合》40204正反、《英藏》885正反〔典宾类〕 (正面) 癸亥。 癸未。十三月[ ）]。 癸巳卜,贞:旬亡忧。 癸卯卜,贞:旬亡忧。 (反面) 己未夕皿庚申月有食 尽管此次月食与同版共见的癸未条卜辞记有“十三月”, 但附记月食的癸丑条卜辞究属何月就极为费解。董作宾认为癸丑日占卜行于癸未日之前, 当在殷历十二月①。上录第1条卜辞即反映了他的释读次序。陈梦家则以为应以第3 条卜辞的次序释读卜辞, 而以第1条卜辞补写第3条卜辞的缺文。这样, 附记月食的癸丑日占卜记录则必然位于十三月癸未之后, 而在殷历的一月②。为了直观的比较两位大家看法的优劣，笔者按照两位大家看法，将第3条卜辞所没有的癸丑日旬卜辞补写于摹本上，董说如图一所示，陈说如图二所示。比较两图可以看出，如依董说，卜辞正面将补写在下方，反面将补写在上方，明显不尽如人意。若按陈说，正面与反面的卜辞都将补写在上方，显然更为合理。也就是说，癸丑日占卜辞在十三月癸未之后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己未夕皿庚申月食就在殷历的一月呢？ 其实不然。以《合》40610正反中从上往下的次序释读, 并对照《合》40204，可将诸日的占卜次序排列如下表，括号内是原辞所无或残掉的, 按顺序似补的干支和月份。能够看到，十三月癸未与癸丑日之间还有着癸亥日和癸酉日。从十三月癸未到癸亥日相距40天，癸亥日到癸酉日相距10天，癸酉日到癸丑日相距40天，癸丑日到己未日相距6天。这就表明，从十三月癸未到己未日有96天。己未夕皿庚申月食发生在殷历的三月。 可以将相关历日推排如下表。 己未夕皿庚申月食历日推排表 己未夕皿庚申月食在殷历的三月。如果发生在前1189年，与乙酉月食为前1227年的岁首是一致的。这一年的历日与上表，均显示《合》40204中十三月癸未日在初八，“月”字为“）”形。《合》40610中丙戌日在十一，“月”字为“（”形。 有人以为《合》40610中是十三月癸未日在朔望月的初八日，“月”字的形象为“（”。这不正确。《缀集》21中有这样的卜辞“癸丑卜，宾贞：今至于丁巳追至。一月。五日丁巳追,允至”。《合》40610中的卜辞是这样的“癸未卜,争贞:旬亡忧。王占曰:‘㞢求。’三日乙酉夕皿丙戌允㞢来入齿。十三月”。两相比较，很容易看出，“一月”在“五日丁巳”之前，当指之前“癸丑”。而“十三月”在“三日乙酉夕皿丙戌”之后，应属后面的“丙戌”。 《拼集》283（《合》7363正反+《合》7364+《合》11482正反[典賓]） (正面)： （1）庚寅卜，永貞：王惠中立，若。十一月[（ ]。 （2）王占曰：吉。 （3）辛卯卜，永貞：王惠中立，若。 （4）癸丑卜，永貞：旬[亡忧] 五日丁巳子囗殟。 （5）癸囗[貞]：旬…… （6）辛卯。 （7）癸丑貞：旬亡忧。二 （8）癸亥貞：旬亡忧。二（正面）旬壬申夕月有食。(反面） （9）癸酉貞：旬亡忧。二 （10）癸卯貞：旬亡忧。[二] （11）癸巳貞：旬亡忧。二 （12）癸未貞：旬亡忧。二 (反面)： （1）庚寅卜，永貞：王惠中立，若。 《合》17078 （正面） （1）…，殟。 （2）癸子（巳）卜，争贞：旬〔亡忧〕。甲午有闻曰或史舂复，七月[（ ]才… （3）癸卯卜，争贞：旬〔亡忧〕。 （4）癸丑卜，争贞）：旬〔亡忧〕。五日丁子（巳）子囗〔殟〕。 （5）〔癸〕亥卜，争贞：旬亡〔忧〕。 （反面） （1）…艰，其有来齿。 （2）…壬申夕皿癸酉… 《合》17075 （正面） （1）乙卯卜，争贞：今日王往于敦。 二 （2）乙卯卜，争贞：子囗不殟。六月[ ）]。 二 （3）贞：正。 一 不鼄 （反面） （1）王占曰：“毋宿。”
《拼集》283与《合》17078能够对读，《合》17078正-5“〔癸〕亥”反面的“壬申夕皿癸酉”可以补上“月有食”。《合》17075“乙卯子囗不殟“与《拼集》283、《合》17078的“丁巳子囗殟”，日辰是否能够相接并无确证。乙卯在六月，似为国学大师网的一家之言。按月相和历日推排，六月乙卯日与七月癸巳日、十一月庚寅日应该不在一年。 有人以为，十一月庚寅可以排在壬申夕月有食之后。其实不妥。从卜辞来看，《拼集》283反、《拼集》283正-1和《拼集》283正-3为同文卜辞。《拼集》283反与《拼集》283正-1同日，《拼集》283反和《拼集》283正-3日辰相接，同位异面，是对应的关系。因此，《拼集》283反、《拼集》283正-1与《拼集》283正-3不可分开。《拼集》283-4和《拼集》283-3的位置相邻，与《合》17078-4同文。由此可见，十一月庚寅是不可以排在壬申夕月有食之后。 壬申月食相关历日推排 注：表中黑体字为排比的历日与反演的月字形象不符。 壬申月食在1189年几乎没有问题。 在当年的历日中，合17078-2七月甲午在初四，“月”字为“（”形。拼集283-1十一月庚寅在初二，“月”字为“（”形。上表落后一日，差距不大。 可以将前述月食卜辞中记月的“月”字形统计如下表： 从上表可以看出，“月”字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就是对当时天空中的月亮的上、下弦月形状的摹写。“）”字象上弦月，即朔望月中七、八日的月亮。“（”字象下弦月，即朔望月中廿二、廿三日的月亮。由于望日（大致为十四～十七），朔日（约为小月廿九、三十和初一、大月初二），无法单独用“（”或“）”表示，所以“（”、“ ）”混用。满月之（望）日的混用似乎是从朔望月的初八日后就开始，直到下弦日，即廿二之前结束。无月之（朔）日的混用是从朔望月的廿三之后开始，至上弦日，即初七之前结束。 针对这种情况，为了能够借助记月卜辞中“月”字形象的不同，以寻找商代历月的线索。我们作出如下设计： 1.记月卜辞中的“月”字，作“）”时，时段从无月之日起，经上弦日，到满月之日止，即从小月廿七起，到大月十九止；作“（”时，时段从满月之日起，经下弦日，到无月之日止，即从小月十二起，到大月初四止。并且前后各有两日误差。 2.借助朔望月中朔日和望日的概念，将它们扩大为无月之日和满月之日，即无月之日时段为：小月廿七、廿八、廿九、三十、初一、初二、初三、大月初四；满月之日时段为：小月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大月十九。并在前后各增加两日作为误差。记月卜辞中“月”字在无月之日和满月之日内，既可作“ ）”，亦可作“（”。 那么，上述定义对于殷历排谱有用吗？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有作用。 可能会有人问：整个朔望月29、30天只能确定上半月3天，下半月3天，是不是少了一点。 我们认为相比于至今无法确定的商代月首来说，能确定上半月3天，下半月3天，并不嫌少。 下面我们先用《合》11485对以上定义作一个的初步验证。 假设我们不知乙酉日发生过日食，对于这样的卜辞该怎样排谱呢？ 根据我们关于“月”字的定义： 1.“月”字作“（”，不能小于小月十二日。 2.“月”字作“）”，不能大于大月十九日。 由1.可推排出上表历日的第一列，依2.可推排出上表历日的第三列，最后取第二列。由此结果可以看出，我们根据“月”字形推排出的历谱与实际历日相比，差距为三日。因为商代还处在历法初创时期，所以这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下面，我们将用整版甲骨记月卜辞中历日的“月”字形象进行推排，用以继续验证，并对商代历月作一番初步的探索。 《合补》4956是宾组甲骨刻辞中一版牛胛骨卜旬辞，由五块断骨缀合而成。该牛胛骨上记月名的卜旬辞有十五条。在卜辞中记录着：三月有癸未、癸巳，四月有癸卯，五月有癸未、癸巳，六月有癸丑，八月有癸巳、癸卯、癸丑，九月有癸酉、癸未，十月有癸巳、癸卯、癸丑，十一月有癸酉。记月卜辞如下：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26.jpg 将未刻的干支和月名补齐(下表中括号内干支和月名是拟补的)，并连同其中所记的干支和月名可以根据记月的“月”字形象推排历日如下： 注(下同)：1.表中黑体字为排比的历日与反演的月字形象不符。 2.表中黑体字为允许误差。 从第5条卜旬辞的五月癸巳日到第7条卜旬辞的八月癸巳日正好相差两个月，即59天。显然五月癸巳日是该月的最后一天，而八月癸巳日则为当月的首日。表中的五月癸巳日在二十八日，八月癸巳日在二十九日。由此可知，这一年商代历月的月首是在二十九日，即朔日之前。 《合》11546是从著名的“大连坑”出土的四版大龟腹甲之一。该腹甲上记月名的宾组卜旬辞有十三条。分别记录着十月癸酉，十一月癸巳、癸卯，十二月癸丑、癸酉，十三月癸巳，二月癸酉、癸未，四月癸酉、癸巳，五月癸丑、癸亥。记月卜辞如下：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28.jpg 将未刻的干支和月名补齐(下表中括号内干支和月名是拟补的)，并连同其中所记的干支和月名可以根据记月的“月”字形象推排历日如下： 由于十月癸酉的月字形为“）”，从定义可知，月字“）”形最早可以开始于小月廿七日，结束于大月十九日。换句话说，大月廿七日，小月十九日已经算是超出，但仍然在允许误差范围之内。在上表三列排谱中，中间一列排比的历日中虽然超出但仍然在允许误差范围之内的历日只有1天，结果最好。由于第5条卜旬辞十二月癸酉日与第7条卜旬辞二月癸酉日相隔59天，正好两个朔望月。十二月癸酉日应该是该月的最后一天，二月癸酉日无疑为当月的第一天。从表中来看，十二月癸酉日为二十八日，二月癸酉日在二十九日，所以，这一年的历月月首应该是在二十九日，即朔日之前。 由以上两例可知，商代历月的月首可以在朔日之前，即晦日。 《合集》16689上记月名的有卜旬辞有六条。在卜辞中记录着：六月有癸未、癸巳、癸卯，七月有癸丑，八月有癸巳、癸卯。记月卜旬辞如下表： 将未刻的干支和月名补齐(下表中括号内干支和月名是拟补的)，并连同其中所记的干支和月名可以根据记月的“月”字形象推排历日如下：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30.jpg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32.jpg 根据我们关于“月”字的定义，月字“（”形最早开始于朔望月的小月十二日，最迟结束于大月初四日。换句话说，朔望月的大月十二日，小月初四日则已经超出。在上表三列历日的排谱中，中间一列排谱没有与月字形不符的，结果最好。第3条卜旬辞六月癸卯日在朔望月的十二日，第4条卜旬辞七月癸丑日在廿二日，显然当年月首应在朔望月的十三日至廿二日之间，即满月之日前后，而不是无月之日。类似的排谱还能够在《合》16751、《合补》4924中见到。 《合集》16710是一版宾三类骨版卜旬辞，记月名的有三条。在卜辞中记录着：七月有癸亥、癸未，八月有癸巳。记月卜辞如下： 将未刻的干支和月名补齐(下表中括号内干支和月名是拟补的)，并连同其中所记的干支和月名可以根据记月的“月”字形象推排历日如下： 从上表三列的历日排谱中，可以看到，中间一列排谱没有与月字形不符的，结果是最好的。因为第2条卜旬辞的七月癸未日与第3条卜旬辞的八月癸巳日分别在朔望月的初三日至十三日。由此可知，这一年的月首在朔望月的初四日至十三日之间，即满月之日前。近似的的排谱，也同样存在于《合》16732、《合补》4931之中。 综合上述的两类排谱，可以确定商代的月首还有在满月之日前后的。 也就是说，商代阴历月首并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既然有两个月首，也就必然会有在两个月首之间转换的问题。 张军涛《殷墟甲骨新缀》第74则（合补4843+北珍1020+合16662+合16749）是由残片拼合成的一版宾组背甲刻辞。上面记有七条记月卜旬辞。在卜辞中记录着：十月癸亥、十二月癸卯，十三月癸亥、癸酉、癸巳，一月癸亥、四月癸未。记月卜辞如下：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34.jpg 将所记的干支和月名和，连同其中补齐未刻的干支月名并加以复原如下表(括号内干支和月名是拟补的)。历日推排如下： 从排谱中可以看到，十月癸亥日为朔望月的十七日，十三月癸亥日在十八日，这表明十三月之前的月首在十八日。因为，十三月不太可能是两之朔望月，所以，十三月之后的月首很可能在无月之日。果真如此，则三十月就是一个月首转换之月，它将月首从上一年的即满月之日转换到了下一年的无月之日。前述《合集》16689中的七月也有可能是一个月首转换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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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2 10:48: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