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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内篇·齐物论》（二）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1）；大言炎炎，小言詹詹（2）。其寐也魂交（3），其觉也形开（4），与接为构（5），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6）。小恐惴惴，大恐缦缦（7）。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8）；其留若诅盟，其守胜之谓也（9）。其杀（10）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11），以言其老洫（12）也；近死之心，莫使之复阳（13）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14），姚佚启态（15），乐出虚，蒸成菌（16），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17）。已乎！已乎（18）！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1)大知、小知：所谓“大小”，即指《逍遥游》“小大之辩”之“大小”，即对客观世界认识能力、水平之“大小”。知：认识。闲闲：广博的样子。闲：空阔，宽大。间间：狭小的样子。间：隙。 (2)言：指发表言论。炎炎：形容威势、气焰很盛。詹詹（zhānzhān）：喋喋不休。詹：《说文》：“多言也。” (3)魂交：以魂相交。《列子·周穆王》：“觉有八征，梦有六候。奚谓八征？一曰故，二曰为，三曰得，四曰丧，五曰哀，六曰乐，七曰生，八曰死，此者八征，形所接也；奚谓六候？一曰正梦，二曰蘁（wù）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俱梦，此六者，神所交也。” (4)形开：形体开*放。开：张。 (5)与：交往。接：接触。构：连结，交合。 (6)缦（màn）：帷幔，帏幕，借指遮掩。窖（jiào）：收藏东西的地洞或坑。密：封闭，闭藏。 (7)小恐：小的恐惧。惴惴（zhuìzhuì）：恐惧的样子。大恐：大的恐惧。缦缦：沮丧的样子。 (8)发：表达，阐述。机：弩机钩弦的部件。括：箭末扣弦处。司：同“伺”，窥伺，侦候，探察。 (9)留：留存内心。诅盟：誓约。守胜：以守取胜。 (10)杀：枯萎，衰败。 (11)厌（yā）：通“压”，闭塞。缄（jiān）：捆东西的绳索。 (12)洫（xù）：败坏。老洫：老而败坏。 (13)复阳：恢复生机。 (14)虑：忧虑。叹：感叹。变：反复，变*态。慹（zhí）：恐惧。 (15)姚：轻浮，躁动。佚：奢侈，放纵。启：开，放荡，张狂。态：作态。 (16)乐出虚：即“乐出于虚”，声音出自孔穴。蒸成菌：即“蒸成于菌”，水汽出自地菌。蒸（zhèng）：气体上升；这里指上升之气。 (17)萌：始生，萌生。 (18)已乎，已乎：算了吧，算了吧。 (19)旦暮：偶然。 能力大的人的认识广博，能力小的人的认识狭小，认识水平高的人发表言论气势熏天，认识水平低的人发表言论喋喋不休。他们睡时以魂相交，醒时形体开*放，接触交往结连在一起，整日勾心斗角。（对自己的见解）有的遮掩，有的深藏，有的密封。有时害怕得惴惴不安，有时恐惧得失魂落魄。他们发表言论时有如张弓搭箭，这是说他们在窥探是非；他们保留见解时就像坚守誓约，这是说他们想以守取胜。他们肃杀有如秋冬之景，这是形容他们逐日衰败。他们沉溺于自己所做之事，不能使他们恢复原貌。他们心灵闭塞就像被绳捆缚，这是说他们衰老败坏。接近死亡的心灵，不能使他们恢复生机。喜悦、愤怒、悲哀、欢乐，忧虑、感叹、反复、恐惧，轻浮、放纵、张狂、作态，这种种情态就像声音出自孔窍，水汽出自地菌一样，每天都交替在眼前，却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产生的。算了吧，算了吧！即使偶然懂得这个道理，就能通过它们产生的路径来使它们产生吗？ 【非彼无我（1），非我无所取（2）。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若有真宰（3），而特不得其朕（4）。可行已信（5），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藏（6），赅（7）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8）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9）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10）乎其真。】 (1)彼：指上面的种种情状。 (2)取：得到，取得。 (3)真宰：真我。 (4)特：但，只。朕（zhèn）：迹象，征兆。 (5)行：实际地做。已：通“以”。信：验证。 (6)百骸（hái）：指人的各种骨骼。九窍：指眼、耳、鼻等人体器官的九个孔穴。六藏（cáng）：六腑。 (7)赅（gāi）：完备。 (8)说：同“悦”。 (9)如：同“若”，好像，如同。 (10)益损：增减。 没有“彼”（种种情态等），就没有“我”；没有“我”，“彼”就无从产生。这样就接近懂得它们是怎么产生的了，但不知道它们的产生是受什么驱使。似乎有个“真宰”，只是找不到它的迹象。可以通过行为来验证它，却看不到它的形体，有真实的存在却没有外形。众多骨节，九个孔穴，六个内脏，齐备地存在我的身上，我和哪一部分更亲近呢？你对它们都喜欢吗？难道还会有偏爱？像这样它们都只会成为被支配的臣妾吗？臣妾不足以相互支配吗？还是轮流做君臣呢？难道真有一个真君存在吗？好像求得它的实情与否，都不影响它的真实存在。 【一受其成形（1），不亡（2）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进如驰（3），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4），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5），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6）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1)成形：指已形成的人的形体。成：事物发展到一定的形态或状况。 (2)亡：逃离，出走。 (3)与物相刃相靡，其行进如驰：这里把人生的行进比作奔驰的车马，把万物比作风。相刃：以刀刃相向，指相向而行。相靡：相互摩擦。靡通“摩”。驰：车马疾行。 (4)役役：劳苦不息。 (5)苶然疲役：指人将死之时。苶（nié）然：疲惫貌。疲役：疲于役。 (6)芒：通“茫”，模糊不清，对事理全无所知迷茫。 人一得到他的形体，就不离开以等待它耗尽。和万物相向而行，互相摩擦，人生的行进就像车马的奔驰，没有谁能止住它，不是很可悲吗？人终身劳苦不息却看不到自己的成功，疲惫不堪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能不悲哀吗？人们说真宰不死，又有什么意义！人的形体衰老枯竭，心神也随之消亡，能不叫大悲哀吗？人活着，本来就像这样迷茫无知吗？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迷茫无知，而人也有不迷茫无知的吗？ 【夫随其成心（1）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柰何哉！】 (1)成心：人已有的知识、认识、观念等，这里是针对有真宰之事而言。 追随成心并把它当作老师，那么谁又没有老师呢？又何必知道情态交替！这是心自然得到而拥有它的，所以愚人也拥有。（认识、观念等）还没有在心中形成就有了是非，这就像在说‘今天去越国而昨天就到了’。这是把没有看成有。如果把没有看成有，就是神明的大禹，尚且无法理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解析： 《齐物论》此段从认识能力大和小的人、认识水平高和低的人的各种表现，引出所谓“真宰”，从而否定“真宰”，归结于“成心”。所谓“真宰”即“成心”；所谓“成心”是指人对客观世界已有的认识、思想、观念等等。 需要注意的是，所谓“成心”不是如今之所谓“成见”，不然对《庄子》的理解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哪位好心人遇到公明仪弹琴，请帮我问问冯其庸、胡文彬、蔡义江、周思源、刘心武等等：你们读的是哪国的《红楼梦》？ 哪位好心人路过井边，请帮我问问曾仕强、傅佩荣、易中天等等：你们读的是哪国的《周易》、《老子》、《庄子》……？ | 
发表于 2013-6-21 15:43:22
